定远侯府那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内里却豪华无比的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苏玉妍坐在车内,一直都没有说话,双珠也不敢出言打扰,车里显得十分安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不禁令双珠心生不安。
苏玉妍手里捏着一方帕子,眉峰微颦,想着出宫前梁惠君跟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心绪纷乱。现在只是失了孩子,谁知道将来陆婧还会拿出怎样的手段来对付梁惠君?若是旁人,她大可以置之不理,但梁惠君有难,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经过千辛万苦寻得了陆婧的把柄,原想着凭这些把柄帮梁惠君一把,但梁惠君却在这个完全可以把陆婧轻易从宛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的良机面前犹豫了。最初,苏玉妍以为仅仅只是因为陆婧太过得宠,梁惠君怕斗不过她所以不与她为敌,但后来却从沈玮对梁惠君的态度上看出一些端倪来——沈玮对梁惠君,其亲昵与友善,已经大不如前了。难道仅仅是因为赵宥不再宠爱梁惠君,沈玮便也不再喜欢她了?或者是因为太医说梁惠君两次小产已经导致她不会再孕?
苏玉妍的直觉来看,这两个原因都是沈玮冷淡梁惠君的理由,但整件事情,明明就是陆婧挑起,以沈玮素来的公正,又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把责任推到梁惠君身上呢?不,这其中,必定还有内情。但沈玮不说,她也不敢相问。
按常理来说,沈玮于公于私,都是应该倾向于梁惠君的。于公,梁惠君是赵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皇后;于私,沈玮与梁惠君这几年的婆媳关系还算融洽,更是对孙女儿赵忻宠爱十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会为难现在明显处于劣势的梁惠君。
可事实摆在眼前,沈玮对梁惠君的冷淡,连梁惠君自己都感到不解和难过。但她素来是个要强的人,心里虽苦,却没有说出来,便是当着苏玉妍,她也不说。她要将这些委屈与仇恨都深藏在心底,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以图报仇之事。
苏玉妍一向细心,就算梁惠君不说,她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安慰的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唯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揭开梁惠君的伤疤为最好。
可是,梁惠君又在犹豫什么呢?
送给陆婧的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是苏玉妍从一个年轻人手里弄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陈永贵。当然,这个东西,并不是陈永贵本人的,而是陈永贵从另一个年轻人那里弄来的。
盒子里面,装的是陆婧的一支发钗,成色普通。样式老旧,却令陆婧为之动容色变,可想而之。这支发钗的来历,是不同寻常的。而苏玉妍费尽心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支发钗,曾经是陆婧送给一个年轻人的信物,但后来。陆婧并没有履行盟约,这就让苏玉妍抓到了这个机会。
简单地说。这个发钗,就是陆婧与别人定婚的信物,而且,这还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婚约,要不然,陆婧又怎能身居宛妃之位而高枕无忧呢?
所以,想要制约陆婧,就要把这段不为人知的隐情展露在她面前,让她有所畏惧而放过梁惠君。
梁惠君却在这样的良机面前显出犹豫之色来了。她的犹豫,也让苏玉妍踌躇起来。
回到兰亭居,秋蕙就抱着梦姐儿迎上来,梦姐儿想是饿了,嘴里发出“嗷嗷”的类似于哭声的声音,脸上却没有泪痕,一看到苏玉妍,嗷嗷之声便戛然而止,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高举着,似是要扑向她。
苏玉妍原本略显焦躁的心突然就变得宁静了。
给梦姐儿喂了奶,沈珂就回来了,比平常早了近两个时辰。
苏玉妍自是觉得意外。
已是六月中的天气,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便是坐在家里不出门,也会觉得酷热难当,沈珂一进门,便脱了外裳,进了净房洗浴,换过家常衣裳后,这才在太师椅上安闲坐下跟苏玉妍说话。
“今天在户部,碰到梁氏的父亲了。”沈珂说道。
苏玉妍抬起头,并没有说话。她知道,沈珂的话还未说完。
“对于梁氏小产之事,他十分震惊。”沈珂道,“同时,也十分怀疑。”
“梁尚书怎么说?”苏玉妍把怀里渐入梦乡的梦姐儿放进摇篮,轻轻地椅着。
“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沈珂轻声说道。
“你怎么想?”苏玉妍抬起头来,眸光轻轻掠过沈珂的脸。
“我倒觉得,你没有做错。”沈珂沉声说道,“就凭陆氏那样歹毒的手段,我们也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陆婧跟我说,等她觅了媳宝贝,再送一件给我。”苏玉妍想着陆婧那透着寒意的眼神,微微一笑。
“她这是在威胁你。”沈珂正色道,“现在看来,她很可能会将矛头对准你。”
“就算她将矛头对准我又怎样?难道我还会怕了她不成?”苏玉妍淡淡一笑,“这世间,终是邪不胜正的。”
“我知道你不会怕,但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付诸行动。”沈珂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睡得正香的梦姐儿,轻声说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以防万一……”
“嗯。”苏玉妍低声应道,心里却着实不以为然。大乐也是法治社会,就算许多地方跟封建社会一样不平等,但就社会秩序与治安来说,还是一等一的和谐,相信就算陆婧再恨自己,也不至于买通杀手来暗杀自己吧!
沈珂见了她心不在焉的表情,自是知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