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苏玉妍一行便去佛堂听觉新方丈诵经。虽然她觉得求菩萨保佑纯属一种美好的臆想,但当她看到佛堂里那些详和的菩萨面孔时,她的心竟不由得瞬间变得安宁。难怪人们常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在这样的氛围里,由不得人不信。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从佛堂出来。院外月色尚好,流淌的月华静静地洒在院中,几如白昼,令众人心情大好。只是,在这样的月色里,伴着树叶哗哗的轻响,有沁入骨髓的夜风拂来,却又令人冷得直打寒战。
沈琳抬眸看了看天上高挂的银盘,忽向苏玉妍笑道,“嫂嫂,今晚月色真好。”
苏玉妍不知她此话何意,但也随之附和道,“是啊……明天一定是好个好天气。”
林姨母携着冯静宜的手跟在她们身侧,这时不由得插言笑道,“月色虽好,可这夜风却恼人啊……要不然,还能在这楔园里就着月色赏赏花,倒有些意境……”
护国寺的楔园,名为花园,其实并没有多少名贵花种,多是一些常绿小乔木,修剪得十分齐整,初初看来倒也顺眼,若在这月色之下赏树,倒更显名副其实些。
苏玉妍便转头笑道,“姨母倒是个风雅之人。”
沈琳微微斜了林姨母正好,心道,只怕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吧!虽如此想,她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微笑,一如刚才在佛堂的样子。
林姨母听见苏玉妍夸赞,倒显出几分腼腆之色来,当下便摆手道,“……十几年来,我时常因为家境窘迫而殚精竭虑,哪里还算得上什么风雅之人!”竟是十分感慨的模样。
听她在这时提起旧事。与她并肩而行的冯静宜脸上顿时垂下眼睑,脸上的微笑也淡了下去。
沈琳虽不知林姨母十几年是如何风光,但从母亲嘴里也略知了她如今的窘境,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苏玉妍便也轻叹一声,“姨母受苦了……”
于是,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闷起来。
冯静宜似乎有什么心思,始终眼睑半垂,看不清她眼里的表情。
沈琳则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并不开口。
苏玉妍本就有意试探林姨母,也没有再出言相劝。
良久,林姨母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便向苏玉妍和沈琳歉然一笑,“天色已晚,更深露重,你们还是回屋歇息吧……我还想在园子里走一走,消消食。”
苏玉妍这才接口道。“……也好,今日颠簸了半日,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似的……姨母也早些歇息吧!”
沈琳似笑非笑地瞅了林姨母一眼,道,“姨母喜欢月下赏花,这里清静无人。却是正好。”
苏玉妍瞥了沈琳一眼,忙打断她的话头,“姨母。往事已矣,您也别再伤怀,如今表哥表弟们个个孝顺,静宜妹妹又是这般脱俗,将来也定有好的前程。一切都好起来……”
林姨母抬起眸来,眼里隐有泪光闪烁。好半晌,才哽咽道,“我也是一时触景生情,并没有当真伤心……你们且先歇息吧,我一会儿就回屋。”
才说完,冯静宜蓦然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林姨母,林姨母说罢就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盯了女儿一眼,随即垂下眼睑。
即便苏玉妍没有刻意留意林姨母和冯静宜母女,但此刻两人之间的异状她还是看了清清楚楚,不禁心里一动,便点点头不再多说,携了沈琳的手进屋。
屋外,月华如水,两个欣长的身影映在地上,久久没有移动。
屋里,沈琳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随即拉住苏玉妍的手,低声说道,“嫂嫂,你不觉得,姨母她……有些奇怪?”
苏玉妍并没有将沈珂的猜测告知沈琳,见她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不禁佯嗔道,“有什么奇怪?不过是触景生情有想起了当年的旧事伤心罢了。”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沈琳微微撅起嘴唇。她的嫂嫂一向以聪明见称,怎么就听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呢?
苏玉妍转头,看着沈琳,正色道,“怎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难道说,宋德书知道了什么隐密,已经跟沈琳说了?
沈琳不答,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嫂嫂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寺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双珠早已打听清楚,下午寺里来了一位年轻男客,来客身份尊贵,并没有对外泄露真实身份,就连双珠委婉地向管事沙弥打听,也没有问出结果。可想而之,这位来客的身份,是向外人保密的。
苏玉妍便点了点头,“听说是来了位贵客,却不知是什么人。”
以定远侯府女眷的身份,她们也算是尊贵的客人了。但当觉新方丈听小沙弥说来了贵客时便把她们撇下去迎来客,那来客的身份,只会比她们更加尊贵。放眼昌宁上下,除了几位皇子皇孙,又还有谁比得过深得圣眷的定远侯府?
沈琳的眼光闪了闪,忽压低声音道,“出宫前,我听到风声,说是四皇子赵安也要来护国寺。”她年轻虽小,却与沈玮同辈,赵安虽是皇子,却晚了她整整一辈,故此她便直呼其名。
苏玉妍此前虽猜测过林姨母母女的用心,但在听沈琳说出四皇子赵安时,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难道说,林姨母竟然想对赵安下手?以冯静宜的身份,又哪里能配得上从小养在皇太后冯氏膝下四皇子赵安?她心里虽吃惊,但事先总算是揣测过林姨母的用意,乍听沈琳之言,便明白了她话中含义,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