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缓缓扫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沈琳,突然冷冷说道,“十天之后,我会派人到府上提亲,以商议纳冯秀过门之事。”不等苏玉妍应声,就拂袖而去。
苏玉妍微微一怔间,赵安已大步而去,她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转过头来,向沈琳说道,“琳儿,说不定这个赵安,原来是想打你的主意,却没想到结果会阴差阳错。”不过,正好冯静宜母女有高攀的意思,这下倒让她们遂了心愿。
沈琳慢慢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所幸大哥有先见之明,否则,只怕我还真遭了他的算计。”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苏玉妍也不禁生出后怕。这个沈珂,回头得狠狠骂他一场才是,竟然以他的亲妹妹作饵!若不是锦春粗中有细,如果出了一丝半点的差错,谁知道又会怎样的结果?
隔壁的冯氏母女此时已得知沈琳昨夜突病,问及病情,苏玉妍只说身体不适,含糊带过,并没有说出具体原因。林姨母虽有心问个明白,却到底也看出苏玉妍心情不佳,也就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冯静宜来看过沈琳之后,便回房去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林姨母担心女儿,也没有在沈琳屋里久留,寒喧了几句也就回屋陪着女儿去了。
沈顼此时担心姐姐,也就不再避嫌,除了早晚,整天都在屋里相陪。
觉新方丈并不知道锦春曾暗地里跟踪自己,因此还是若无其事地前来探望沈琳,听说余毒已尽,便露出十分欣慰的神情,一迭声连诵佛号。
苏玉妍也就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十分客气地向他道了谢。
觉新终是心虚,不敢十分生受。便把功劳都推到潘道石身上,笑道,“……多亏了潘先生。”
“这个潘先生,倒是个异人。”苏玉妍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人,不禁笑道。
“他呀……”觉新也跟着笑道,忽想起什么似的,顿时欲言又止。
苏玉妍眼波一闪,便又笑道,“他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竟隐居在此?若是出世。那就是咱们天下百姓之福了。”
觉新笑了笑,敷衍道,“是啊。他有妙手回春之能,只可惜生性淡泊,要不然,真能造福天下百姓。”
苏玉妍见觉新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情知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向他问起了昨夜赵安为何会突然驾临雅舍的事。
觉新顿时露出沉吟之色,良久,才缓缓说道,“因穆王说要过来探望沈少夫人并沈三秀一行,老衲想着总不能违了他的面子。因此就开了那道铁门……没想到,竟撞上了冯秀……这个……原是老衲疏忽了。”原本因为赵安在楔园里碰到赤足的冯静宜,觉新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听沈少夫人一问,他心里的疑惑倒去了大半。毕竟,以穆王那样的身份,冯秀能成为他的妾室,也算不得辱没了她。如果这事是沈少夫人的主意,他还真替赵安叫屈。如今见沈少夫人隐隐露出不平的意思,这才作出追悔莫及的样子来。
见觉新并说不实情,苏玉妍便道,“这也怪不得大师。千里姻缘一线牵,他们早不碰上晚不碰上,偏巧就在这里碰上了,也是彼此的缘分,便如大师做了这个红媒,倒是积德行善的一件好事。”
听苏玉妍这么说,觉新也就笑道,“沈少夫人胸襟宽广,老衲自愧弗如。”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觉新方才告辞。
此后两天,沈琳在屋里养病,冯静宜也借口身体不适足不出户,苏玉妍与林姨母两人每日饭罢便听觉新诵经,如此三天,倒也相安无事。
赵安则次日下午就离寺而去了。
三天之后,沈琳已经行动自如,早上吃过素斋之后,众人便坐上了马车,下山回府。
觉新亲自送至山门,双手合什,一副十分虔诚的菩萨模样。
一路颠簸,晌午时分就回到了定远侯府。
这日正逢定远侯祖孙三人皆休沐在家,早早接出府门,沈珂更是骑了马迎出三里地来。
一阵喧嚣之后,众人各自回房,府里才算安静下来。
关上房门,不等苏玉妍开口询问,沈珂就柔声说道,“这次上山,让你受惊了。”
苏玉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眉头微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珂自知她为他瞒着她而生气,当下便偎上前来,低声说道,“这事,我原也只是在心里揣测,没想到竟当真会发展成那样子,着实出乎意料……”
“爷这是不相信我吧?”苏玉妍推开沈珂的身体,冷哼一声,“我嫁给爷也已经有三年了,我是怎样的脾性,爷难道还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了,就因为太清楚,所以才觉得还是瞒着你好些。”沈珂收起笑脸,望着苏玉妍脸上那抹冷笑,微微有些烦恼,“妍儿,你素来是个软心肠的人,倘或知道了实情,必定不会让琳儿以身涉险,再加上林姨母她们又存了那样的心思,我想着正好趁机成全她们,所以就没有事先告诉你……”
“是么?爷就不想想我当时会因为沈琳突然昏厥而惊慌失措?还会因为冯静宜遭遇到那样的处境而束手无策?”苏玉妍垂下眼眸,不看沈珂,“我倒罢了,冯静宜也罢了,若是琳儿出了一丝半点的差错,你难道打算这下半辈子就在愧疚不安中度过?”
“妍儿。”沈珂缓步上前,一把搂住苏玉妍的细腰,“你错怪我了。此事,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又怎敢让琳儿以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