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不由得抬起眼睑,迎着太夫人的目光,生硬地说道,“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她自己胡挑乱拣的。”
太夫人似乎料不到宋氏竟会用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微微一怔,旋即缓和了语气,“当局者迷,我是怕你关心则乱……”
宋氏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当下便又放柔了声音,“这些年我一直病着,也没怎么管妍儿,总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在她的亲事上头,就总想着能让她称心如意……”
太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这一说,又让我想起了当年你的亲事……知道的自然明白我的苦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偏向德书……我知道你心里存着怨念,可那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这心里头还时常会想起那时的情形来,唉,认真说起来,我没能拗过你父亲,也是我对不起你啊!”
听太夫人说起往事,宋氏只觉心里一阵木然。也许是痛得太久了,痛得太深了,那些伤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了,就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一样,已经不能让她轻易为之伤心流泪了。宋氏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道,“都已经过去了,您就别提了。”
太夫人便也趁机转移语题,“……妍儿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啊!”
话音刚落,就听门帘“哗”地一声高高掀起,杜鹃疾步进来,瞧了宋氏一眼,就沉声向太夫人道,“老太太,表秀和表少爷受伤了!”
宋氏一惊,豁然从朱漆木椅上站起身来,一把拽住杜鹃的胳膊,“你说什么?”
太夫人到底年长,又是旁观者,虽则心里吃惊,却还镇定自若,“德诗你别急,让杜鹃把话说完。”
杜鹃伸手扶住宋氏,这才匆匆说道,“方才宋管家亲自过来,说是表秀与表少爷在回府的路上马受失惊,车厢脱落倾倒致表秀右腿骨折,表少爷头部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不待杜鹃说完,宋氏已打断她的话,“请了大夫没有?怎么没将人送进静园来?”
杜鹃道,“宋管家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送表秀和表少爷回来的人说不能随便挪动,且等太医来了再说,所以宋管家就将人留在了前院。”
宋氏急忙站起身来,“我过去看看。”候在身边的春荣急忙过来扶她。
太夫人也跟着起身,“我也去看看。”搭着杜鹃的胳膊就往外走。
过了二门,就听见前院传来武贤伯府总管宋少华低沉的喝斥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出事也无法阻止……如果这次表秀和表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得跟着陪葬!”想是正在训斥跟车的人。
太夫人听着,眉峰微微一皱,随即放慢了脚步。
杜鹃就快步上前,跨进院门,扬声说道,“宋管家,太夫人来了。”
宋少华的话顿时截然而止,旋即疾步迎了过来,微微躬身,向太夫人拱手道,“太夫人。”
太夫人扫了一眼跪在屋檐下的两个跟车汉子,随即向宋少华道,“表秀人呢?”
“小的已经将表秀和表少爷安置在偏院的客房了。”宋少华道,“派去太医院的人已经去了一刻钟,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宋氏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女儿身边,不待宋少华说完折身就往偏院而去。
太夫人也不再多说,跟在宋氏身后缓缓而行。
宋少华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低声喝道,“你们且跪着,等表秀表少爷醒了再起来!”
两个跟车汉子已吓连大气也不敢出,此时更是将头垂到胸前。
少时到了前院的客房,就见房门半掩,房前站着几个内侍装束的年轻汉子,他们身前站着一个身着绛紫锦袍的少年,临得近了,那紫袍人转身看见太夫人和宋氏,便上前来说话,“老太君,苏夫人。”
太夫人定眼一看,顿时认出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另外几个表情生硬的年轻汉子,低声说道,“颖王……”说着便屈膝向他行礼。
听她这么一说,宋氏顿时确定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原来是赵宥!他来这里干什么?她心里想着,也跟着太夫人弯了身去。
赵宥立刻伸手将两人扶住,面色肃然地朝门缝里扫了一眼又迅速转身脸来,沉声说道,“我已经让人给他们止了血,暂时没有大碍,且等太医来了再作诊断。”
这时,宋管事在太夫人身后低声说,“是颖王救了表秀和表少爷。”
宋氏闻言,便欲拜倒在地。
赵宥急忙将她搀起,温和地说道,“苏夫人不必多礼……”
太夫人听说是赵宥救的人,脸色就更加和善可亲起来,一面斥责宋管事赶紧去安排酒席,一面又吩咐杜鹃去准备茶点。
赵宥忙拦住太夫人道,“……等太医请了脉,我即刻就回去了。”
太夫人就只好让人搬了椅凳过来放在走廊上请赵宥与一行内侍坐。
赵宥不再客气,让内侍们坐了。
宋氏告了罪,便进屋去看苏玉妍。她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眼看到苏玉妍一动不动仰面躺在上首的炕上,右腿裹着厚厚的白布,双目似睁非睁,她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失声叫道,“妍儿!妍儿!”一边叫,一边脚步踉跄地奔了过去。未及近前,她就觉眼前一黑突然昏倒在地。春荣跟在身后,惊呼一声,“夫人!”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人,太夫人也跟着进屋,看见宋氏昏倒,忙叫杜鹃过去帮忙,掐人中的掐人中,灌姜汤的灌姜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