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昨日降旨,今日就走?”
郎中:“圣旨刻不容缓,谁敢怠慢。”
廉衡眼睫微微抬了抬,看来皇帝陛下被建州的事给蛰到了。不用说,巡回来的盐税基本要用到军事上了,这倒也好,边备松弛军心涣散,一切亟待强化,正好借此填充并升级甲胄和火药武器,树威边远震慑四方,给瓦剌鞑靼倭寇蝥贼上一点颜色瞧瞧。
廉衡忽然站起:“借贵署笔墨一用。”
郎中忙让人拿来笔墨,少年援笔后,抬头利刃一样盯着桌侧跃跃欲看的章进,年近五十的人被他盯地头皮一麻,苍茫站直避到一边,尴尬的受着来自下首几位部属的干觑。
廉衡罢笔后,将信札递予夜雕:“交给卢尧年本人。”言讫又附他耳边咕哝一句,夜雕点头退离,走出二堂门直接飞身云去,看的一众官老爷心底直说“好身手”,不过他们更好奇的是少年究竟给卢尧年写了什么,此外,他那一声“卢尧年”叫的真是自然而然狂妄无比。
廉衡坐回原位,指了指身侧空位:“章大人,回来坐啊。”
章进被他方才刀子一样割过来的眼神弄的十足难堪大为不满,直觉自己一堂堂户部左侍郎也太不被人放眼里了。可廉衡他惹不起,这个独步青云的少年,能与襄王爷等礼平节能让太子爷三顾瘦竹园,单这些就足够他在其跟前夹尾巴做人了。什么南征北战封疆大吏,一跟这些凤子龙孙皇亲国戚比,有时真的会一文不值。何况,稍能站高处窥测近来局势的人,都会巧妙发现,九州风云荡,虽非一时屯酿,但也绝对是在这廉衡荣进皇榜受封驸马时开始打雷闪电刮风下雨的。打他经科考踏入朝堂那一刻,户部刑部吏部各衙门就一个个被推到浪尖上。
也不知该夸他神谟妙算还是该骂他心狠手辣。更要命的,是这一切竟然都只是发生在,他出任要职之前。他一旦有通天仕途,那可就不仅仅是倒一个康王爷、死一个纪瑾病一个纪盈这么简单了。复杂的自我纠结后,他选择坐回原位,等着廉衡暖场。
可少年人已陷入思想漩涡里,哪顾得上理会他这些别扭小情绪。
廉衡阖上眼帘,心想得亏他机警,日前就让右相爷请旨,特派钦差去十大税关明察暗访。相爷方方把密谕拿到,还没来得及将圣旨递到钱辂手上,这边的巡盐御史就要出发了。
原本计划,十大税关等他云南回来后再领着钱辂一同去,但明胤抛下他先行离开致他迟迟没有动身,这巡察税关的工作也就跟着要拖延了。跪病那段时间,他意识到自己体质差得离谱,亲巡税关怕是应付不来了,就打算让钱辂携密旨跟着巡盐御史,在入秋后一路坐船去,一来有庞大的官船开道,可免遭水匪;二来,经他们一巡,各关口吏目眼神精力都高度集中在这些御史身上,藏于背后的钱辂正好能避开视线好好走进他们老窝瞧一瞧看一看。
既然明皇让他们提前巡视了,又正值夏秋两税里夏税的收缴之际,钱辂刚好跟着去税关走一圈。反正尤孟頫云南迟迟未归,银矿铜矿案还看不到任何定局,钞法进度难有,让钱辂一个人留在京城留在户部也是干着急。
等他廉衡从云南回来,差不多也到了腊月了,届时,巡盐御史和钱辂也就都回来了。一切大计正可同时议定。
沉寂足有半柱香功夫,少年才被章进一声尬咳拉回神灵,章进心说“驸马爷来我们户部不会是来参禅打坐的吧”,但脱口而出的却是:“驸马爷拨冗而来,必然是有事指教了。”
廉衡不再抛虚招,干脆直接道:“我来,或为搅屎,或为和泥。”
尚书卢尧年不在,右侍郎纪盈卧病在床,左侍郎章进自然就成了主局人,廉衡语夹棍棒,最不舒服的就是这位章大人了。下首几位一听廉衡要亮刀了,互望一眼纷纷起身称忙而次第离席,留下章进独自应付这尊瘟神爷。
见之离席,正和心意,少年示意施步正追月和夜鹰盯紧四周,转而对桌侧的章进道:“章大人,我是来翻账的,翻完了,卢尚书估计要主动致仕了,而纪大人这口气上来上不来,户部堂官之位都跟他没关了不是?!”
章进立时警觉起来,缓和一笑:“驸马爷这话什么意思,章某不懂。”
廉衡避虚就实,再道:“听说倪大通被调回了京,敖相爷打算要他接任纪盈的左侍郎之位。”
章进强撑住面子:“倪大人能力出众,眼见卓远,由他出任左侍郎很合适。”
“对于敖相爷当然合适,但对你我,不合适。”
“驸马爷这话章某又听不懂了,他对您合适与否章某岂知?于鄙人而言,他只是个携手共进的同僚,并无合适不合适一说。”
廉衡心底一阵厌恶:“大人如果一味虚晃,聊下去就无必要了,喝口茶您请自便。”
章进目光如炬盯着他,不说话也不喝茶。
廉衡:“倪大通是敖广什么人不用我说,他放着两广总督不做,来户部当个右侍郎,跳板作用无需我详析吧?”
章进阴不阴阳不阳再道:“这堂官之位由我还是倪大通,或者空降其他什么人顶上去,自有圣裁,岂是臣子能左右的。驸马爷跟我过早探讨圣心,章某只能说惶恐。”
廉衡呵呵一笑:“章大人自己天天把玩圣心,怎么跟我一起探讨就如此拘束?”
“你……”
“大人在这位子少说也待了十年,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