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德、蛮鹊红色的血液舔上明昊挥舞的刀锋时,草包一瞬吓傻,人亦酒醒三分。
“草包王真杀人了!”
“反了反了,同室操戈,天下要乱了!”
横空出世的两句,令明昊再次捏紧手中尖刀,惊恐万状地指划着人群道:“我没有,我不是草包,没有,本王没杀人……”
晃嗦嗦的尖刀逼得人群一寸寸躲退。而西城兵马司指挥赵英,则携两列兵丁昂然挺近。
说来凑巧,施步正刚飞身顺天府衙门前,赵英带着人马迎面巡逻而来,他狼忙踅向这一心源落落的同气好汉。要说二人,也算交情不浅:年节时,京都突现一江洋大盗,扰得“富”不聊生,适逢上元灯节,昼夜巡防控火的赵英不巧与盗寇迎面相撞,满城追捕间,盗侠被正鼾睡在国公府对面一住户家的屋脊上的施步正,三招五式擒获。许是英雄惜英雄味打一处来。施步正将盗侠扛肩头并无交付赵英处置的意思,二人盯视一番,施步正便跃向隔壁甬道:赵抄。草莽本无心甩开他,以是待他仗马提刀独身寻来时,人从天降,豪言道:“俺世子府六英领刀,施步正。并非我要为难官爷,俺只是觉得他也算劫富济贫好汉子一条,今夜若被官爷们带回去,只能死路一条。俺师傅常说‘惩恶劝善’,倘若他保证日后不犯,官爷可饶他一命?”赵英靖默片刻,道了句:“有法而行私,谓之不法。乃赵某之罪。”言毕提刀望自个胳膊一刀,尔后策马远逝。施步正和盗侠,生生被其唬在原地,末了,一个飞身而逝起誓说“必当金盆洗手”,自此隐居葫芦庙涌金巷,但却栽培出了徒子徒孙一大堆;一个挠挠后颈子慨叹声“英雄啊”便跳往酒肆喝黄汤。当然,当此时廉某人并不知晓,他口口声声的涌金巷神来手我大哥,正是施步正这位盗友。
施步正飞身赵英大马前:“赵兄。你来得可正是时候。”
赵英叉手礼:“施领刀。匆匆飞纵,有何急事不成?”
草莽:“康王殿下在抱月楼门前醉酒闹事,特来求援。”
赵英:“求援?施领刀武艺登峰造极,问鼎高手榜,还需求援?”
草莽剌剌一笑:“你也别深究。反正无巧不成书,俺想豆苗,更喜欢见到你。”
赵英略一思忖,当真不再多问,侧眸看眼顺天府衙空旷高筑的大门,道:“五城兵马司只有巡捕盗贼、疏理街渠及火禁之责,情势再是严峻,怕也管不到亲王头上。我先带人马赶赴抱月楼,你最好再去敲响,这顺天府衙的大鼓。”
施步正闻言应声“好”,心知造势越大康王愈是骑虎难下,甫一点头,便燕子抄水飞身直上,以脚作槌“咚咚咚”地敲响鸣冤鼓,尔后直接上瓦,在赵英“施领刀,好身手”的钦佩声里说:“俺先走一步,豆苗蛮鹊还在那危险着呢。”
倘若其能,更掉土味十足的“俺”,草莽妥妥一枚神圣不可侵犯的大侠。
赵英叉手拱送,亦携一众兵丁,播土扬尘望大明门外的辐辏路口奔。
顺天府尹胡惟仁的师爷,本在院内闲庭碎步,闻得几声雷点子似的疾鼓,亲自出来探勘。眺望着尘土疾行的马匹和十几个兵丁,问:“何人击鼓鸣冤?”
“小的也未看清,不过身手十分了得。”
“那些又是何人?”
“是西城兵马司指挥赵英,和他的巡城兵丁。”
“赵英?!”师爷眉峰一簇,转身踅回府衙,急速报禀胡惟仁后,便令府丞带着一干兵弁赶赴抱月楼。
施步正先一步赶回来,刚说罢“你猜俺请来了谁”却一眼瞥见小受轻伤的蛮鹊,攥紧拳头便欲出头,廉衡忙将其扯入一家茶肆里,借店家笔墨简书一封,道:“花师兄足够庇护他们,你得从速办妥两件更重要的事。”施步正铿然点头,揣好信笺,蒙了面先自宫城左掖门前站,将从春林班后门溜出来的贵妃线报拦截,五花大绑扔一酒家酒窖里,尔后才匿影飞往东宫。
赵英一众人马,自然被明昊的扈从贲卫拦挡在外,然则赵英异常识相,不哼不哈乖乖领着人马远退,包抄围观。因他深知,他一旦插手,今日所生事端就会尽数扣他一人头顶,而明昊顺势脱罪。
廉衡颇为赏识地点点头,瞥眼紧随其后的顺天府兵弁,剪手在背,望天命赌坊的好邻居——京畿第二大相公堂子**地的“群芳园”去了。群芳园少园主霍仕杰,乃纪盈“连襟”之子,即妻兄霍连山的长子。这也是缘何纪瑾,隔三差五跑春林班滋事主因。表兄表弟金银至上,沆瀣一气为祸世间。他现在要做的,便是逍逍闲闲身入群芳园吃瓜子磕闲话,将真正的战火引到敖党、太子党和蔺贵妃三党之间。这是他敛藏不露头的主因,他一露头,世子府无疑就被扯了进来。也不知何时起,他区区廉某人一介寒衣,一颦一簇已可以完全代表煌煌世子府,真是不甚惶恐!
小鬼本就擅借力打力,更善保全己身。若说他之前种种,出风出头愚不可及,倒也片面,毕竟他扯旗放炮的行为将明胤、明晟成功吸睛,真已算一步登天的“入仕”。否则以他短身,再是洞烛先机,连给一九品芝麻擦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