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胤一众过来时,廉衡唐敬德正因一“左拾遗右补阙”的“字谜”吵得不可开交。
唐敬德:“我说话你听不到么?我说这是扑,只能是扑!”
廉衡:“我就听不见了,你长耳朵了不起嘛?我说这是裕,就必须是裕!”
站旁边羞涩乖静不足一刻钟的明旻,不自觉夫唱妇随维护着她准驸马:“我也觉得是裕。”
唐敬德盯向明旻:“你方才不是猜抉嘛?这会怎么就变了?”
廉衡挖眼唐敬德:“公主说什么就什么。我二人说这是抉它就是抉,怎么的。”
唐敬德望眼菊九,不甘道:“有媳妇了不起啊?”
廉衡一时语塞,明旻顿时赤脸。
少年尚未注意逼近身边的一众瘟神,抬嗓子回顶一句:“肯定比晚婚晚育的不肖子孙强!”
弱智式对骂,贱聋周围人耳朵,亦愈发衬得玉立傍边的敖顷、青蝉君子端方,即便年仅十一、肃穆无言的大小,也都比他二人君子万倍。
晚婚晚育不肖子孙,唐敬德是一个,明胤亦是。因而此话一出,秋豪秋风黑脸上前呵斥:“廉衡。”
小鬼闻声哆嗦,虽未转身却也感知到了明胤两道猎猎目光。他忽而低颈,叼走小大一颗糖葫芦,鼓着腮帮子指着远处口齿不清道:“姐夫,你看,那里有一只傻子。”
唐敬德亦驼腰叼走大小一颗糖葫芦,鼓着腮帮子指着远方口齿不清道:“小舅子,快看,那里有一头白痴。”
言讫,二人双双,君子万分大步流星。
明旻犹疑一刻正要跟上,廉衡转过身道:“为什么月亮不是方的?我数三声,公小姐若答不上来,就别跟履。”
公小姐……还母小姐呢……
明旻甫一说“好”,廉衡快嘴一句“三”,转身疾驰。
小公主反应一刻,方皱眉委屈:“哪有你这样数数的啊?廉衡,你给我站住!”姑娘急急追跟,扬声谴责,“还有你那什么问题啊?不算不算……”
施步正一直在低低漏笑,其余一众也是要笑不笑被郎舅二人傻到肝疼。但欢乐也是当真欢乐,便尽皆跟踵。草莽挪着挪着就挪近蛮鹊,呲牙一笑,并行开道。
未行几丈,廉衡便被气喘吁吁的明旻扯住衣袖:“走慢点走慢点。”
见她气喘,郎舅二人只能停步,心知再难甩脱身后一众,便放弃抵抗,一瞬痿在路旁。
唐敬德塌翅驼站,忽瞥见飘过眼前的招儿,紧忙狂笑:“十卦九不准?!小舅子小舅子,你祖师爷爷下山了,还不求他手把手教你,如何行骗江湖?”
道人闻言驻足:“公子看姻缘,还是看官运?”
“姻缘。”唐敬德脱口而出,顺道看眼菊九,菊九却早已避开他**辣目光。
“那公子抽个签,老道路过,免费送你一签。”唐敬德嘻嘻嘻地伸手抽个签递予他,老道端详片刻,方道,“火雷噬溘,震下、离上,含刚之象。公子虽有天赐良缘,但会接二连三碰到困扰,姻缘不易有结果,或因对方心意不定,或因家人极力阻挠,情恨交缠,苦痛多。”唐敬德脸色难看到极点,菊九却失口一笑,老道则悠游不迫再道,“但,若能大破大立,耐过煎熬,持心守望,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游神原本出于好玩才拉住癫道,自己亦不信此等邪论,但道士由他喊住,姻缘由他追问,问出来不如意不中听的,苦笑也得笑出,便呵呵道:“借道士吉言。走好您咧。”
孰料明旻眼疾手快从卦签桶里,也抽个竹签:“道士道士,帮我也看看呗,说好了重重有赏。”
道人将手里竹签端详良久,瞥眼四周的“不同凡响”,心知惹不起,遂道:“我劝姑娘不要听。”
明旻闻言,脸色油然难看,却犟起颈子:“你解签就是。”
道人:“老道怕泄露天机。”
邝玉适时插嘴:“那你方才为那位公子算命,就不怕泄露天机?!”
明旻:“你说就是了,本……我不会治你的罪。”
道士想了想,不无好心:“此签乃‘火山旅’,艮下、离上,流浪之象。小姐姻缘,看似郎才女貌,一对神仙眷侣,却应了‘虽然先笑,後有悲啼’的卦语,姻缘路上艰辛劳苦,且不得善终。因而老道,多嘴一句,姑娘姻缘,就远不就近,就生不就熟,重新来过,最好。”
明旻脸色已然惨白,明昱上前拉过她,温言抚慰:“旻儿不听他胡说。姻缘天定,岂由人之两唇,而修改更正、否定。”
老道也不争辩,望着明昱,不知云云:“执迷不化,害人害己啊。”
邝玉:“休得无礼。”
道人将明旻唐敬德手里竹签要回来,施个礼就走,未行两步却忽而转身,对着廉衡:“这位‘相公’,癫道人有句话劝。”
廉衡失口一笑。他在涌金巷粘髯骗卦,骗江湖少说也有四五载,就是再不信他胡说,也得揖了书生礼,耐着性子求斧正:“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道人:“勿记三不得:红妆花轿,你上不得;乌纱紫袍,你穿不得;日月争辉,你近不得。”
短短一席话,令在场所有再度一怔。若说菊九适才听疯道人言及唐敬德命格不好时,她稍有蹙眉,那么此时听到“红妆花轿”上不得,她一弯月眉只能是拧成一团了。姑娘镇定片刻,倏然看向当事人,眼里盈满规劝。廉衡甫一对上她眼神,忙将视线移驻别处,孰料又直直迎上明胤深不可测的目光和太子意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