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万物新生,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一直给人过于阴沉感觉的咸阳宫也挂上了几分喜色。
难得的,往日里一向只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宫中也换了风格。
红色第一次战胜了黑色,成为了咸阳宫最瞩目的色彩。
似乎无论是在哪一国,乃至哪一朝代,中国人遇到喜庆的事情都是习惯以红色来代表心情,这一点,即便是在尚黑的大昭也是一样。
这一日,华阳宫中同样是张灯结彩的。
连带着,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同样是满脸红光,仿佛都是为灯笼映红了。
远远地,清荷便候在了花样宫外引颈以待。
一见到扶苏等人出现,清荷更为笑逐颜开,连蹦带跳地飞奔了过来,“太子、夫人来得赶巧儿了,刚刚后厨才传来消息,正要开膳了。”
从典客署出来时日头还没到中天,如今带着两个媳妇儿进宫时,扶苏倒是正赶上了华阳宫的午膳。
“儿子扶苏,前来给母亲贺岁了。祝母亲越来越年轻。”
带着两个妻子,扶苏笑眯眯地给同样一脸喜色的母亲贺岁道。
华阳夫人笑骂了一句,“哪有人越来越年轻的,你这张嘴,就永远都没个正经时候。”
魏无月上前接话道:“旁人自是不能的,可母亲哪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就数你会说话。”
华阳夫人一向喜爱魏无月,此时更是笑逐颜开地伸手招呼魏无月走上前来,将其抱在了怀里,好一番亲昵。
与魏无月亲昵之后,夫人又吩咐赵灵儿坐到了一旁,然后才仿佛刚看到儿子还站着,随意挥了挥手道:“你自去王上那里拜年吧,就让我们娘仨好好说说话。”
啥?
扶苏一时有些傻眼。
母亲这也太不厚道了些。
之所以先来华阳宫而不是直接去章台宫,本就是打着有母亲在一旁,与父王说起话来多少还有个伴的主意。
如今母亲突然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顿时心里就有些嘀咕。
“是不是父王之前说了什么?”
华阳夫人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个多想的扭捏性子。那毕竟是你的父亲,又不是仇人。过年的时候与你单独说说话又不会吃了你,怕个什么?这点胆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得,现世报来得好快。
刚还与蒙毅嘲笑人家王离胆子小,怕自个儿的亲爷爷。
这会儿倒好,立刻就被自家母亲责备自己怕了自个儿的亲爹。
扶苏嘴角一瘪,无奈道:“唯,儿子这就去了。”
“去吧去吧。”
华阳夫人摆摆手,一点没注意到扶苏面上如同就义一般的神情。
自从当日在章台宫面君,求始皇放过韩非之后,扶苏就再也没有与自己的父王单独谈过话了。
父子二人几次见面,不是在朝会上,就是当着许多的人面。
也不知是所有的父子到了一定阶段都开始变得没有话讲,还是只有帝王家是如此。
扶苏思索着等下见到始皇之后应该找什么话题。
是向他说起自己想要沟通西域,以及那个老和尚的事情,还是畅谈一下对攻赵的方略构思,亦或是就像今天早上说的,聊一聊开通与匈奴互市的事宜?
扶苏在这边想着事情,前方被华阳夫人派来,为扶苏引路的小宫女清荷放缓了脚步,以免走得太急,让扶苏跟不上。
发现速度慢了下来,扶苏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清荷走两步回头望一眼的身影。
猜出了对方是在照顾自己,扶苏笑了笑说道:“你就按正常速度走就是,我跟得上。”
“嗯。”清荷答应了一声,然后似是随意地问道:“太子在想些什么?”
话一出后,清荷却仿佛想到了什么,自责道:“太子定是在想家国大事了,小女子不该问的。”
“不是什么家国大事。”扶苏呵呵笑着,随口道:“不过是在想,等下见了父王应该说些什么。”
“太子口才这么好,也会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吗?”
望者清荷眨巴着的大眼睛,扶苏失笑道:“自然是有的。”
清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我也有时候不知道应该与阿父说些什么。”
看到扶苏的笑容,清荷摆摆手道,“啊,不是的,我不是说我与太子一样的。”
扶苏轻笑道:“你我并无多大区别。”
清荷的表情显然不信。
扶苏笑了笑,没有给她灌输什么不合时宜的思想,转而道:“至少在面对父亲时,我们与之对应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这个说法明显更容易被接受。
清荷笑得雀跃,仿佛为找到一处与太子的相似点而欢欣。
见她笑得畅快,扶苏的心绪也为之一清,轻松了许多。
然而这点轻松并没有能够维持太久。
因为华阳宫距离章台宫并不太远。
没有进入接待朝臣的正殿,扶苏一行绕过了前殿,直接往始皇帝所住的后殿去了。
愈发靠近,扶苏心中的沉重便愈是多上一层。
近乡情却?
这个根本与此时的情景毫不搭边的词蓦然闯入扶苏的脑海,让他自己都为之一愣。
然后便是无奈的笑。
“太子在笑什么?”
一声苍老又有些熟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扶苏抬头看去,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
当先领着众人躬身下拜,恭谨地行了一个后生礼,“见过宗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