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横观,亦或是纵览,今天,在匈奴与中原的外交史上,都是个大日子。
在从表达意向、互相派遣使节,到两国高峰会谈,再到最后的达成条约,历经了整整一个月的漫长时间,匈奴与大昭终于在这一日决定正式签署和约了。
实际上,作为国与国之间的协约的订立,一个月的时间,显得还是仓促了些。
考虑到这次和约所代表的意义,这样的时间就更显得短暂而不值一提了。
表面上看起来,两国的确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基本上实现了这次签约。
但实际上,为了能够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中原与草原上的两个大国,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
早在春秋时期,齐桓公九合诸侯以尊王攘夷,对抗日益强大的戎狄之时,就曾有过签订条约,以避免刀兵的建议。
然而,这样的建议在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初次大规模正面对战的情况下,并没有受到重视。
一方面,戎狄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几乎要灭亡中原的地步。
孔子也说过:微管仲,吾披发左衽已。意思就是说,如果不是管仲的话,我们都要学习蛮族,将头发批下来,将衣服左衽压右衽了。
另一方面,齐桓公需要一个能够展示自己强大力量的机会,他对于和谈的需求也并不高。
草原一方只想要侵略,中原一方要展现霸主地位。两方的根本目的不同,当然没有坐下来谈判的可能性。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中原文明认为与qín_shòu不能交谈的因素,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天的意义十分重大,对于两国边境上的居民而言,同样如此。今日之后至少是对个人而言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边境上的冲突将在理论上会结束。
他们的人生财产安全也将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这一点,对于两边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后世在谈起边境冲突时,总是以北方游牧民族的侵略为着眼点。
但实际上,作为边民,中原一方也是同样凶悍的。
惹急了,将对面整个部落的人都屠杀殆尽的情况,也是有的。
尤其是昭国军力鼎盛的这个时期,退役下来的边民回到家中,打对面可从来不虚的。
这也是为何司马靳北伐匈奴的建议这么容易就被中央通过了。
又不是没越过去打过,再打一次也就再打一次呗。
而对于几乎是一手推动此次谈判的扶苏而言,自然也是一样的。
为了这一日,扶苏,以及他的小伙伴们都换上了新衣服——朝服。
而冒顿,当然也要换上新衣服了。
而且这衣服,还是扶苏送给他的——经过了多日的拉扯,最终,蹩脚的推销员扶苏还是推销成功了。
或许,这就是平台的力量吧。
冒顿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但也或许,他并没有当日看起来那样不快。
至少在今日的祭天大典上,冒顿的面上从未流露出些许勉强来。
不过这也可能是他的强装欢颜?
谁也说不准。
扶苏也不会考虑那么多。
只要冒顿在条约上签下字,彻底承认了大昭对于匈奴单于的册封权,就完全够了。
这项条约的作用,绝不只仅仅是在名义上确认了大昭对于匈奴的宗主权。
它更为长远和现实的意义,如今还看不出,但想必过不了多久,至多等到下一代人,便会彻底展现出来。
这个意义就是设定了一项成例:从此以后,但凡是匈奴单于,只要没有经过大昭的册封,那就是不合法,或者至少是没那么名正言顺的。
这样的意义是极为重大的。
这意味着一旦匈奴陷入内乱——对于匈奴的特殊政体而言,这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那么大昭就会作为绝对的仲裁力量出现。
任何想要获得大昭支持的势力,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的多少,扶苏甚至也已经标明了。
还记得冒顿即将要支付给大昭的“礼物”吗?
那就是标价了。
当然,还有议价的余地。
在欣赏过草原的妹妹们的舞姿之后,祭天大典终于准备开始了。
首先,是鼓声。
这里离最近的大城也有数百里,复杂而沉重的编钟短时间难以运送,干脆,就以大鼓代替了。
反正在近些年来,声如落雷的鼓声,正在逐步取代了编钟在祭典上的地位。
之前武关会盟之时,始皇帝同样也选择了大鼓,而非编钟,来演奏献给天、帝的礼乐。
相较于绵软无力的编钟,始皇显然更喜欢音色雄浑的大鼓。
作为儿子,扶苏觉得自己有样学样没什么问题。
而且作为匈奴人,似乎对于使用怎样的乐器并没有任何提议。
他们的祭礼十分简单而血腥。
宰杀一头牲畜(或者人),将它的内脏摆成各种祭神的形象,最后再由全部族的人吃掉肉就算结束。
至于火烧祭祀则根本不可行。
草原上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随意浪费——即使是祭神也不行。
而且他们的神与中原的天不一样,似乎并不喜欢听歌看舞。
刚从的匈奴歌舞,还是冒顿要加的。
他似乎对中原的祭典颇为了解,在某些方面,扶苏甚至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像个中原人。
因为两边的信仰不同,于是祭祀的长度显然就要增加了。
毕竟总不可能只祭祀一边的神灵,而让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