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作甚?”
看着噗通一下跪在了自己右手边的嬴骐,扶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嬴骐毫无悬念的纹丝未动。
“大兄一个人跪着多无聊,骐来陪你说说话。”嬴骐咧着一嘴大白牙,笑容跟今天的阳光一样耀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自己这跪在章台宫前的行为,说好听点是情愿,说难听点就是逼宫,这是谁都能随便掺和的吗?
扶苏可以凭着目下如日中天的声望和安定西魏的功劳,跟始皇来个恃宠而骄,可旁人来做,怕不是会出人命。
而且自己跟嬴骐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的?
扶苏无奈摇头,“此事干系太大,你莫要……”
嬴骐满不在乎地摆手,“母亲说了,滴水之恩定当涌泉以报。再说了,我此次是有战功的,大不了请父王将爵位再要回去便是。”
“我何曾对你有恩了?”
“信哥儿说得通透,若非大兄在蒙将军处抬举,骐恐怕还是要在这咸阳城里空耗岁月。”
“你是有本事的,何愁出不了头地。”
嬴骐轻笑道:“大兄莫要说笑了,以兄在军中的声望,若非你亲自首肯,哪位将军会将骐收入麾下?”
扶苏闻言稍稍愣了一下,自己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上。
在这个扶苏还没能彻底坐实太子之位的关键当口,任哪位将军都不会做出让扶苏误会的选择。
想通了此节的扶苏恍然大悟,难怪历史上始皇那么多儿子,最后都没几个有名姓流传的。
有始皇、扶苏、胡亥这三人层层压着,哪里有他们露头的可能。
扶苏倒是没考虑过这么多,别说仅仅是让嬴骐跟着蒙恬去尝试攒个军功了,就是真的让他有了独掌一军的权力,有那么多新老将领的支持,嬴骐也翻不过天去。
何况,扶苏的假想敌一直都只是胡亥而已。
其余的兄弟们,若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扶苏都懒得记名字。
两人说话间,扶苏感觉身后又有了动静,回头看去,终于是惊到了。
老二也来了。
如果说嬴骐的到来,虽然不太能想得到,但到底还能说得出理由来,嬴漺此来就让人彻底没了言语。
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嬴漺似乎有些羞赧,先跪在扶苏另一侧,然后直了身子抱拳道:“此前蒙冤之时,兄长为我母子二人洗脱嫌疑,漺铭感五内。”
扶苏略作回忆,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为老二母子洗脱的嫌疑,“漺弟可能误会了……”
嬴漺笑容越发真诚,“兄长不必如此,漺既然来了,就不是大兄两句骗得走的。”
扶苏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嬴骐大笑不已:“此前总觉二兄不爽利,如今看来却多有误解了。”
嬴漺保持着清爽笑意,“三弟也不是兄此前误会的那般莽撞。”
两人相视大笑,扶苏却莫名其妙,这还不莽撞?
不过,这心底突然泛上的陌生感觉,却如同一道暖流淌过了心口。
这就是,他们说的兄弟情?
前世是独生子,这一辈又出身王家,扶苏从没真切感受过什么兄弟情谊。
这些与自己同享姓氏的弟弟们,甚至不如蒙毅等人那般熟悉。
不过感动归感动,人还是要赶走的,自己一个人跪在这里顶多就是碍眼,再来两个公子同跪,就真成了逼宫了。
还没想出来怎么赶人,此前一直紧闭的殿门却突然开了。
赵高从内走了出来。
看到扶苏为首的三位最为年长的公子齐刷刷跪着,饶是以赵高的深沉心性也愣了片刻。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赵高赶紧侧过身子。
次来并无旨意宣布,故而赵高不敢当三位公子当面之跪。
三人看着门开了,还以为精诚所至,结果赵高基本无视了三人,只是带着同样低头的几个太监快步从三人身侧走了过去。
殿门口宽敞得很,倒也不用担心撞着几位金枝玉叶。
扶苏还没搞清楚这唱的哪一出,就听嬴漺道:“午时到了。”
见扶苏不解其意,嬴漺继续解释道:“该吃午饭了。”
扶苏:“……”
合着继承人跪在门口,在始皇心中却是连一点涟漪都没能激起。
扶苏有些心灰意冷,但是一想起那位即便身死将至都要传道受业的老师,膝盖就怎么都没法抬起。
“兄长饿了吗?”
看到扶苏低头不语,嬴骐以为是扶苏饿了,于是偷偷摸摸从怀里摸出了半个锅盔来,递向扶苏,“兄长先吃着,骐这里还有。此前早知这是持久战,又没人敢来送饭,骐对此早有准备。”
刚刚黯然了片刻的心思此刻又被好笑填满,扶苏伸出了大拇指对着嬴骐比了比,然后接过了锅盔,又分给了嬴漺一半。
嬴漺看了看兄长手中的锅盔,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三弟,到底还是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昭国,甚或是天下最金贵的兄弟三人,就这么跪在地上干啃起了没有佐料的锅盔。
七月的日头毒辣,正午时分的阳光晒得扶苏只觉得快要蜕皮,干燥的锅盔更让嗓子如同着火一般。
然而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能进半口饭食的扶苏,此刻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赵高带着手捧食具的太监们回来时,扶苏三人已经将馍渣都扫清了。
又等了片刻,赵高却是去而复返,“王上有令,请扶苏公子进殿用膳。”
扶苏在两个弟弟的帮衬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