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陪着**坐在长椅上,直到黎明到来。
从城市的缝隙里投射出一抹抹霞光,披露在早已停止燃烧的躯体上。
像下了一场小雨,焦黑的躯体开始冒烟,最终,像消融的冰雪,化作无数细碎的尘埃颗粒,溢散在空气里。
飘落的布料,焦黑之余带着血色。
**的气息彻底消失,长椅留下一摊黑色的灰烬。
暴怒从始至终都是沉默。
男人缓缓地站起来,没有落泪,神情麻木。
其他人也彻夜站在这里,默然无语,只剩有动龙马啜泣之后,神色憔悴。
“大家,这阵子不要分散了,我们被人盯上了。”贪婪等候了许久,他看着光头男人终于站起来。
懒惰的神情冷寂,不复平时的跳脱;妒忌闷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长椅的方向;暴食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脸色更加差劲,灰暗的眸子无意义地瞟着;傲慢从始至终靠在墙边,怀里倚着归鞘的弧刀,她的脸上,从来不见表情。
但是他们连一句开口的安慰都没有。
就连暴怒,麻木的表情,也看不见生离死别的伤感。
有动龙马十分不解。
**几个小时前还在他面前,给他递来苹果,戒告他不要接触人类,可是才没过多久,就已经消融在阳光里。
他的心脏像被大手攥得生疼。
可是他们和**朝夕相处得更久,却能泰然自若地面对**的死亡。
他不明白。
暴怒的光头上占满黑烟,浑身浴血,燃烧的硫磺之火仿佛烧进骨子里,浑身隐隐约约冒着火光,就像身体诞生裂纹,透过裂纹看见忽闪忽闪的熔岩。
他深吸一口气,走回别墅区。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回去。
和**的告别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比起人类的葬礼,阳光就像是天赐的结局。
这让有动龙马更加害怕起来,他似乎并不惧怕阳光,但是他很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消融在阳光里,六枚身影仿佛在行走间,不知不觉就会一个个地减少,到最后消失殆尽。
大厅里,妒忌从厨房取出冰镇的果汁,暴食捧着白开水,懒惰对着热牛奶哈气,傲慢端坐在她的瑜伽垫上,贪婪敲打着电脑,似乎一切如常。
鞋柜里摆着女式凉鞋,沙发还躺着粉色小熊布偶,遮阳帽吊在墙角,每一处的装饰都提醒着屋里曾经住着名为“**”的姑娘。
有动龙马提不起精神,他想起现在是白天,异鬼的身体提醒他要入眠了。
但是神情戚戚然,怎么都没有睡意。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房间。
他看见傲慢端坐在那,纹丝不动。
“有什么事么?”傲慢撇头。
“没、没有。”有动龙马垂着脑袋,却发现地上的影子突然拉长。
他抬头,看见傲慢已经站起来。
“那我们聊聊吧。”
傲慢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感变化。
有动龙马点点头,没有吭声,默默跟在女郎身后。
庭下的走廊吹来和风,晨初的空气带着院外泥土的芬芳。
“你不用太难过,对于生死,我们早已看淡。”
傲慢说话总是直来直往,当然,这并不代表她迟钝麻木。
“我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傲慢似乎探了下头,倾泻的发丝像涓涓细流从耳边流过。
“不仅我们,希望你也可以适应,我们的工作,随时有人牺牲。”
“但是,如果我们都不为逝者难过,那还有人会缅怀他们吗?”有动龙马问道。
“难过和缅怀有用吗?不能报仇,不能复活逝者,情绪化只会让自己在困境中死得更快。”
有动龙马语塞。
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想要复仇,就要把悲伤化作更灵敏的思路、更敏捷的身手、更快的刀锋。”
有动龙马叹了口气:“这些我都没有。”
铿——
他惊讶地发现,鼻尖多了一柄短弧刀,刀尖冷冷地抵在鼻子上。
傲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刀出鞘,单手持刀对准有动龙马:“我给你。”
有动龙马吓得跌坐在地上。
“从我的刀锋中活下来。”傲慢说完,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飘然长发已经欺身而至。
“啊!”有动龙马手忙脚乱,躲闪不及整只手臂被卸下,切口平整。
他疼得眼泪都飚飞出来,但是傲慢的第二道已经挥至眼前。
几乎只是片刻钟,有动龙马被削成人棍。
他躺在地上,四肢的断口潺潺流血,面色惨白。
傲慢的刀锋抵在他的眼前,左右瞳孔都映着明晃晃的刀尖。
前几天爆炸遗留的创伤还在,根本无法剧烈行动。
傲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接不下来,很难保证你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能够存活。”
有动龙马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他自己根本没有时间锻炼体能。
这时候,傲慢已经收刀入鞘,蹲了下来。
她拿起被斩断的手脚,放到断口接上,另一只手搭在断口,确保接口肌肉组织的连接,喃喃自语道:“一定不要死。”
有动龙马一愣。
他才发现,傲慢的语气里,比起平日的清冷,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动龙马发现,自己的断口竟然就磁铁一样,开始相互吸引,血肉之中长出肉芽,互相交缠,很快黏连在一起。
傲慢似乎早已知道这种情况,只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