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梅推开偏殿的门,桓郁缓步走了进去。
虽然斗智落败,天庆帝对妻子的心事还是颇为了解的。
萧姵的婚事,的确快成为萧姮的心病了。
怕她脾气太烈,与夫婿过不到一起。
怕她眼光太高,看不上一般的男子。
更怕她为了某些缘故草率地定下婚事。
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小九终究还是为了她,做出了“草率”的事情。
她庆幸寻到解药的人不是魏鸢,却又又担心桓郁究竟是不是妹妹的良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即便所有的人都说桓郁好,即便她用计让陛下同意了这桩婚事,她依旧无法安心。
萧姮不是行事拖拉的人,她甚至不顾自己尚在虚弱的身体,一早就吩咐寄梅去请桓郁。
她是定国公府嫡长女,又做了十几年的大魏皇后,端庄沉稳处变不惊早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甚至于历次大典,她都没有出过半点纰漏。
可就在寄梅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萧姮的手心居然出了汗。
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桓郁若是真想娶小九,此时紧张的人应该是他,自己这个“丈母娘”跟着瞎激动什么?!
萧姮定了定心神,微笑着看向朝她走来的少年郎。
素雅的衣袍、简单的发髻,却分明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俊美不凡、清贵雅致。
难怪好些人都说桓家二郎的风采,唯有萧家五郎能与之相比。
赞叹之余,萧姮又有些郁闷。
年轻姑娘择婿,最看重的往往都是男子的长相,家世、权势、财富等等那些实际的东西反而靠后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夫婿人选,自家小九愣是没啥感觉?
莫非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把小九给带歪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桓郁走到萧姮身前五尺处,躬身施礼。
萧姮的笑意更浓了:“桓二公子毋须多礼,请坐下说话。”
“谢娘娘赐座。”桓郁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皇后娘娘的长相,与小九有七八分相似,却少了些英气活泼,多了些柔和温婉。
当然,除却身份外,年纪是另一个原因。
十几年之后,小九说不定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桓郁是个谨慎的人,虽然料到萧皇后不会为难他,但也丝毫不敢大意。
一个能让先帝看重,当今陛下尊重,后宫众多妃嫔敬服的女子,绝不可能简单。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姮今日并不打算对他耍心机,更不打算绕弯子。
她非常直接地问道:“桓二公子千里奔波寻解药,是想救大魏皇后,还是想救小九的长姐。”
桓郁微微一愣。
皇后娘娘果真是小九的嫡亲姐姐6际且谎的。
“我……”
刚回答了一个字,萧姮又道:“我只想听真话,若是假话就不用说了。”
“我想救的是小九的长姐。”
“果然是真话。世间谁没有私心?
一个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甚至素未谋面的人,凭什么献出最珍贵的东西?
但为了最珍视的人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萧姮又一次笑了起来:“桓二公子,当你得知小九为了救我竟做出那样的承诺时,是不是特别为难?”
桓郁毕竟还年轻,被戳中心事难免有些尴尬。
“是有些为难,担心小九把我当作第二个魏鸢。”
萧姮叹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在桓家那般复杂的环境中长大的男孩子,一定是心机深沉性格阴郁。
没想到桓二公子会是这个样子。
心思缜密却不耍心机,性格内敛却并不阴郁。
这么好的少年郎,若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就错过了,别说小九,就是她也会后悔一辈子。
“阿郁,今后随小九唤我一声大姐姐吧。”
桓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后娘娘说什么?
她一不问自己同小九的情况,二不问自己家中的情形,三不说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竟直接就认可他这个妹婿了?
见他竟也有这般呆傻的时候,萧姮故意板着脸道:“怎么着,桓二公子不愿意娶本宫最疼爱的妹妹?”
“不是,不是。”桓郁忙摆手:“我做梦都想和小九在一起,只是……”
先帝的圣旨说得分明,小九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旁人不得插手。
她虽然视皇后娘娘为母亲,甚至可以为了救她舍弃一切,却不代表她事事都肯听皇后娘娘安排。
毕竟皇后娘娘的毒已经解了,不是么?
更重要的是,他要的是两情相悦,而非在别人的安排下得偿心愿。
萧姮如何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心中的满意又添了几分。
“桓二公子是担心小九不愿意履行承诺?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你说服她。
小九自小最听我的话,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桓郁不想分辩她的话是真是假,他站起身冲萧姮跪下:“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我是真的喜欢小九,想与她白首偕老共度此生,所以也想让她对我有同样的喜欢。
虽然这一点或许不容易做到,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萧姮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做不到亲自搀扶他起来,只能抬了抬手:“阿郁快起来,大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