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吩咐自是不能怠慢。
下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行李收拾好,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很快便离开了别院。
白彦祯的伤还没有痊愈,骑马是不可能了,桓琼搬去和向淑雅一起,腾出了一辆马车给他乘坐。
同来时一样,他们一路上基本没有停顿,第三日中午就回到了郡公府。
桓崧胳膊被咬伤,又挂念着儿子打人的事儿,索性派人去府衙里告了假,这几日都留在姚氏院子里将养。
桓惜下嘴太狠,六月又正值暑热,他的伤口虽然经过府医精心处理,依旧是肿痛难消。
为了不让老夫人起疑,他每日请安的时候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既痛苦又憋屈,一肚子的火气等着发泄。
听丫鬟禀报说少爷和少夫人姑娘们都回来了,桓崧怒喝道:“去把他们都叫来!”
丫鬟忙不迭地跑了。
姚氏温声劝道:“事情已然如此,老爷又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府医都叮嘱您好几次了,受了伤切忌动气,万一把身子骨气坏了,遭罪的不还是您么?”
桓崧深吸了一口气:“夫人言之有理,为夫若是倒下,咱们这一大家子就更没有指望了。”
姚氏轻轻嗯了一声。
连白昭纬那样的废物都敢打上门来,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桓崧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又问:“白家那边派人去通知了么?”
姚氏道:“妾身早就吩咐过门房,只要见到陈哥儿他们回来,立刻就去给阿惜和妹夫送信。”
听见“阿惜”两个字,桓崧只觉脑袋都快炸了。
三十多岁还把兄长咬得鲜血淋漓的妹妹,恐怕也只有桓惜了。
孩子们回府,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能问得清清楚楚。
但若是认为这件事因此就能够彻底解决,那就太天真了。
不管有理无理,桓惜肯定又要大闹一场。
今日不比那一晚,人多嘴杂难以控制,想要继续瞒着母亲绝不可能。
“唉……”
桓崧叹了口气,他啥时候才能过上清净安逸的日子!
大约盏茶的工夫,桓陈带着妻子和弟妹以及白家兄弟二人过来了。
几人回府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洗漱换衣,皆是满脸疲惫。
尤其是一路骑行的桓陈,一身风尘像是又添了几分憔悴。
因为派人给桓惜夫妇报信一事,姚氏对儿子多少有些埋怨。
但做母亲的人都心疼孩子,见他如此形容,所有的怨言都抛到了脑后。
几人向桓崧和姚氏行礼问安,桓崧顾不上询问儿女们,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白彦祯一番。
只见外甥气色很好精神也不错,比他印象中那个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少年强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脸上那些若隐若现的青紫,尤其是那一道明显的红痕,足以证明他挨打一事并非作伪。
白彦祯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努力扯了扯嘴唇:“大舅舅,我……”
桓崧冷哼了一声:“祯哥儿和你陌表兄不是一向都十分要好么,怎的突然与他动起手来了?”
白彦祯都快翻白眼儿了。
大舅舅明摆着就是欺负他白家无人!
桓陌那厮从头到脚都完好如初,他却是伤痕累累,大舅舅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父母赶过来之前,他只能做个缩头乌龟。
不,这里面还牵扯了弋阳郡主。
即便白家的长辈全数赶过来替他撑腰,他也得装孙子!
白彦祯低着头嗫嚅道:“就是一点小小的误会……”
桓崧暗惊,疑惑地看向姚氏。
大外甥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完全继承了桓惜和白昭纬身上所有的毛病。
娇气、懒惰、放纵、贪图享乐,还不知天高地厚。
平日里看谁不顺眼,他都能带着人去收拾人家一顿。
谁要是说他半句不是,他真做得出六亲不认的事。
如今他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居然选择息事宁人?
姚氏嘴角弯了弯。
挨打的人都不计较了,其他人再不讲理还能闹到天上去?
桓惜这辈子从来不肯吃半点亏,今日恐怕要在她儿子身上栽个大跟头!
她温声笑道:“不管是不是误会,你陌表兄也不该如此待你。
大舅母代他向你道个歉,待会儿亲自炖些好汤给你补一补。”
白彦祯忙道谢。
桓崧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子,幽幽道:“陈哥儿,你身为长兄,弟弟们闹了矛盾,为何不加以制止?”
桓陈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如何听不出父亲的话外音?
以姑母的脾性,得知儿子被人打了,闹上门来是肯定的。
但以母亲的手段,不管姑母怎么闹,都一定会有办法压制。
可瞧父亲的样子,自家仿佛吃了亏?
他不免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不该听阿馥的话。
什么损人不利己?
受损不利的全是己方,二房那一大家子寒毛都没有掉半根!
小许氏心思细腻,渐渐发现了些端倪。
父亲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难道是与白家姑父也打了一架,把胳膊都给打折了么?
桓琼想插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桓阶和白彦礼是自扫门前雪,根本不敢管他人的瓦上霜。
一时间正厅里陷入了沉寂,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