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是那种一点既透的人。
她虽不清楚淳于城主夫妇的愿望具体是什么,但他之所以把自己当做唯一的继任人选,必然也和这个愿望有关。
淳于城主道:“我记得曾经与你说过,年少时曾经被姬拂冰的独特所吸引。
她会做一些口味独特的菜肴,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不喜欢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半点不通;习武怕吃苦,却又能冒着风雨与人做生意。
闲暇时她最喜欢谈论政事,而且观点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许多人都把她视为异类,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观点非常吸引人。
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她对我的态度愈发热络。
知晓我喜欢听什么,她的讲述愈发深入。
后来我与内子相识后才得知,同样的话湘东公主已经和她说过无数次。
甚至可以这么说,内子之所以那样吸引我,一方面源于她本身的才学和教养,另一方面则源于姬拂冰多年来对她的影响。”
萧姵轻叹道:“想来尊夫人对弱水城做出的种种改变,就是想让姬拂冰的讲述变成现实。”
淳于城主道:“姬拂冰为我们描述了一个她理想中的国家。以律法治国,人人生而平等,没有皇帝和国王,领导者由众人共同选举产生……”
他越讲越投入,萧姵也渐渐听得痴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把那个理想的国家描述得如此逼真细致的。
所以姬拂冰所谓的“穿”,大约就是指她来自那样的一个国家。
以律法治国,人人生而平等。
这样的话说给任何一位皇帝听,姬拂冰都会被认为是居心叵测,甚至想要颠覆整个国家。
她结局也是一样的,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听这话的人是淳于城主和他的夫人韩颜,他们不仅听进去了,甚至还打算付诸行动,想要把弱水城变成理想中的国家。
一旦弱水城成功了,兴许有一日,整个天下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与淳于城主夫妇相比,萧姵要实在得多。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愿望实在太伟大,伟大到让人无法泼冷水。
“城主,姬拂冰愿意同您和尊夫人说这些,就证明她也有同样的愿望,可她为何……”
淳于城主冷笑道:“她就是个贪恋权势的人,若是人人生而平等了,还有她什么事儿?
她无非是打着这个幌子欺骗别人,从而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
萧姵道:“难怪您不把谭氏母子的那点小把戏放在眼里。
如果您和尊夫人的愿望实现了,弱水城的城主便会由众人选举产生。
不管谭卓明是谁的儿子,他们母子的盘算注定只会落空。”
淳于城主苦笑道:“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即便是弱水城的百姓,也早已经习惯了眼下规矩。
即便我愿意放弃一切,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认同。
要想实现愿望,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前些年我步子走得太急,想着把所有的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里,便可让百姓们习惯一切都听我的。
可我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一旦我出了状况,便会导致整个弱水城失了主心骨,任由别人欺凌。
所以小九,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凡事都要慢慢来。
一代人无法实现的愿望,那咱们就用两代人,甚至三代人。
总有一日,弱水城会成为我们理想中的样子。”
萧姵抠了抠手心,半晌才道:“城主,万一我做不到呢?”
淳于城主笑了笑:“无妨,以小九的能力,弱水城维持现状不是难事。
即便有一日天下一统,其他国家的百姓能活,这里的百姓也绝不会没有生路。”
“我还是想不明白,您为何就认定我了呢?”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经历,别人的说辞是很难信服的。
眼下我有一个打算,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城主请说。”
“年后我就会送伊儿去魏京,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所以我想趁此机会把你的真实身份向弱水城的官员和百姓们说明。
总这么藏头露尾,你受委屈不说,难免还会节外生枝。”
萧姵心里一紧。
休息了几日,淳于城主的精神和气色都恢复了不少。
虽然看起来还是非常衰弱,但她们总觉得他离那一日还很远。
可听了他的安排,她才意识到一切有多么糟糕。
城主分明是担心他走了之后自己会遇到麻烦,所以想要替她把一切阻碍都料理干净。
“城主……”萧姵的嗓音有些喑哑:“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处理,您也就不会把弱水城交到我的手上了。”
淳于城主十分欣慰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萧姵道:“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您又何必如此客气。
我之所以拒绝您帮忙,其实也有私心的。”
“哦?不妨说来听听?”淳于城主显得很有兴趣。
萧姵笑道:“不久前离国建平王派人前来游说,姬凤濯有意与他结成同盟,打算把我弱水城也拉进去。”
淳于城主沉吟道:“姬凤濯的想法倒也可以理解,但他如果知晓上官南萧就是他的外甥媳妇,恐怕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姬凤濯夫妇想要招赘桓郁做女婿的事情,萧姵并不打算说与旁人听。
尤其是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