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萌的脑袋瓜儿依旧很脆弱,跳楼的时候受到那样大的冲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恢复的。尤其是刚刚一番折腾下来,情绪的波动让她的脑神经格外兴奋,稍稍安静下来就又嚷着头疼、恶心。
陶嘉然很是焦虑,一边是心疼,一边忙找来了医生。直到医生仔细检查过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病人刚刚大概情绪有比较大的波动导致未痊愈的病灶又被勾起,陶嘉然才略略放心,暗想着至少短期内不能再让小丫头受什么刺激了,哪怕是太过高兴的事儿也不成。
护士来给注射了镇静剂,不一会儿岑萌就懒懒的,蔫蔫地盯着陶嘉然,眼皮直打架。
“困……”岑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也迷迷蒙蒙的了。
“困了就睡吧。”陶嘉然把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温柔地看着她。
“你不会走吧?”岑萌大脑断片儿,就着本|能说出心里最想说的话。
“不会的,你醒了就能看到我……”陶嘉然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碰了碰,“放心睡吧……”
“陶嘉然,等睡醒了……我要吃彩虹蛋糕……要那么大那么大的……”这货迷迷糊糊的还没忘了吃。
陶嘉然暗翻个白眼,也只好安抚她:“等你好了就给你买。”
“说好了……还有大鸽子蛋……”吃货萌不等话说完,就已经睡过去了。
陶嘉然蹑手蹑脚地起身,本想拉好窗帘,让岑萌睡得安稳些。却不料,一回身,竟然发现岑子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陶嘉然一惊,定了定神,旋即欠了欠身,敛了眉:“岑总,您来了?”
“嗯。”岑子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着实不喜欢陶嘉然对他的称呼,他是她的亲舅舅,总是“岑总”“岑总”的是闹哪样?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之间还能找回亲情吗?
“萌萌刚刚打了镇静剂,这会儿睡了。”陶嘉然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压低声音简要介绍了岑萌的情况。
岑子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从季女士那儿知道了陶嘉然在医院照顾萌萌,忙完公司的事儿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想和这孩子好好谈谈。
几分钟前,他轻手轻脚地拧开房门,就看到自家闺女躺在那儿跟她表姐絮絮叨叨的,那样子,很是……依恋。岑子实不太喜欢这个词儿。
萌萌昏昏欲睡,并没有注意到他;陶嘉然背对着他,一心专注于应付岑萌,更没有发现他。
岑子实静静地看了会儿两个人的互动,心里涩|涩的,那一瞬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和芷言姐十指紧扣的两只手,还有那两座墓碑……岑子实心惊胆战,身上覆了一层冷汗,若非他自制力强,怕是要禁不住浑身发抖了。
一周前,他听到萌萌跳楼的消息,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看到病床上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了那副模样,岑子实立时觉得天地都颠倒了过来。他当年被姐姐的事吓破了胆,如今自家闺女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岑子实的第一反应就是“宿命”,他甚至迷信是不是姐姐在天之灵来报复岑家了,上一辈人报复不得,于是就用她的亲生女儿来报复岑家曾经加诸在她和她的爱人身上的一切。
岑子实怔怔地出神,才发现陶嘉然正给岑萌掖好被子,又轻拂过她的额头。
岑子实暗叹一声。
“嘉然,到外间来,我们谈谈。”
陶嘉然一愣,应了声“好”。
转身不忘提醒护工大姐盯紧了岑萌,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自己。然后,轻轻地掩好门,陶嘉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岑子实面前。
“坐。”岑子实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陶嘉然欠了欠身,坐下了。
“肩膀,还疼吗?”岑子实突然开口。
陶嘉然微怔,随即知道他指的是她和萌萌出柜那天怒扔向萌萌却被自己挡住的大理石镇纸。
“没事了。”陶嘉然摇了摇头。那处伤当时就青紫了,直到今天痕迹还没消去,仍是隐隐作痛。可陶嘉然实在不愿因为这点儿小伤让岑子实担心,本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
岑子实有点儿心酸,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到底还是打了这孩子,他心里愧得慌。
心中一动,岑子实往前凑了凑,厚实的手掌撩开陶嘉然眉侧的刘海。
陶嘉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有男|性长辈与她这般亲近,这让她很是不习惯。
幸亏没落下什么疤,岑子实松了口气,不然他的罪过就大了。
“别怪舅舅,”岑子实收回了手,“那天那种状况,你们太让我……意外了。”
他本想说“太让我失望了”,可话到嘴边时,瞥见了陶嘉然皱紧的眉,还是改了口。
陶嘉然闻言抿着唇没做声。
岑子实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应该会给你留下些财产吧?”
陶嘉然“嗯”了一声,她不知道岑子实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以你现在的经济实力,应该可以做点儿什么了吧?”岑子实试探道。
陶嘉然了然,岑子实是在打探她是否要离开“华实”吗?
“有什么将来的打算吗?”岑子实又问。
“没什么别的打算,现在只想照顾好萌萌,让她早点儿康复。过完年,想去奥克兰看看我妈妈……还有姑姑。”
岑子实微一沉吟,“也好,该去看看了。”
甥舅二人都不是喜多言的,于是沉默了。终究是岑子实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