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然无奈地退了出来,信步溜达到岑子实的书房。老财就是老财,看着几面墙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的,陶嘉然就不由得羡慕。小时候奶奶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闲书,她就在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如饥似渴地读能借到的每一本书,从那之后养成了爱书的习惯。直到现在这个电子书横行的时代,她还是偏爱纸质书,时不时地到网上淘几本,深觉只有捧着纸质书读,那才叫读书。
书房不算小,却被几面大书架占得满满的。靠近窗户的,是一张颇具古韵的书桌,桌后面是一张大班椅。桌子上有一台电脑,还零散放着些文具、纸张。桌边歪歪摆着一本书,细看下是一本《通往奴役之路》,显然是主人急着离开来不及放回书架原处。
哈耶克也是陶嘉然很喜欢的一位学者,他的书陶嘉然也读过几本。既然闲着无聊,陶嘉然索性就坐下来,翻看那本书。突然眼前一晃,一个片状的物事从书页中飘落。
陶嘉然以为是书签,忙低下身拾了起来。原来是张黑白照片,看质地显然是有了些年头。等到她看清照片上的人,她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个人,那个女人,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女人,或者说女孩,不过十六七岁。如果不是那黑白的底色、颇具年代感的穿着,以及照片本身的岁月痕迹,陶嘉然甚至会误以为那是自己初中或者高中时候无意拍下的一张照片。
太阳缓缓落山了,窗帘遮住了阳光把阴影投射过来,光线暗了下来,那张黑白张片更显年代感,陶嘉然甚至从那暗淡的不清楚的忧伤。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种穿越了时空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身心。她紧紧地盯着照片中的女人,那个女人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某种又亲切又疏远的感觉袭来,让陶嘉然的心脏猛的抽紧,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女人和她并不完全相像。这个女人更像……一个骄傲的公主,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孤傲的表情,还有自信的动作,似乎是在向观者显示她不凡的身份。论气质,她是高高在上的王者,陶嘉然则是个普普通通的民间丫头。论年龄,看这照片的年代,这个女人大概都能做她的母亲了。
母亲?!陶嘉然的双眸蓦地张大,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几乎被自己刚刚的念头吓得半死!
烫手般撇开那张照片,陶嘉然的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她又不甘心地拾起那照片。
从懂事起,她就不敢再奢求过母亲这个存在了。小时候问过奶奶她妈妈的下落,奶奶总是糊弄她说她爸妈外出打工挣钱了。后来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陶嘉然不是没恨过,不是没盼过。尤其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爸妈疼爱的时候,她小小的心里就涌上股那时候她并不清楚的酸、涩、感。即使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被爹打娘骂,她也羡慕,毕竟那证明有两个和自己最亲近的有血脉关联的人在乎。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渐渐长大了,她的心被岁月和现实磨得坚硬,再不会把脆弱的外表显露在别人面前。可她心里清楚,她还是渴望,渴望有一个亲人,哪怕一个也好,让自己不再像个孤魂野鬼般,不再像个从石头缝里蹦出的猴子,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血脉关联。
她也恨,她甚至幻想过,如果当初抛弃她的父母出现在她面前,她要怎样地羞辱他们,为他们曾经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伤害。可是,每次想象的结果,都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慕亲之情战胜了怨恨,哪怕有生之年让她见一面他们也好,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无根之草。
此刻,手中握着这张相片,陶嘉然很想问问这个照片中的女人:你,究竟是谁?
“陶嘉然,你跑哪儿去了?”走廊里传来岑萌的声音。
陶嘉然慌忙把照片塞回原处,又把书摆回原来的样子,站起身假装在书架前浏览,“这儿呢!”
“看书呢?”岑萌八着门,歪着头看她。
陶嘉然强作镇定:“嗯,你爸爸藏书真多。”
“嘻嘻,我爸老古董,就喜欢纸质书,现在谁看这个,上网搜电子书多方便。”岑萌说着,三步两步蹭了过来,八着陶嘉然的肩头,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像只慵懒的猫。
陶嘉然心里一动:岑子实也喜欢纸质书……
“收拾完了?”陶嘉然问。大小姐貌似心情不错,看来是刚才的多云转晴了。说实话,陶嘉然还是喜欢岑萌欢脱无忧无虑的样子,阴霾的情绪应该和她绝缘。
“不收拾了,”岑萌满足地伸个懒腰,拽着陶嘉然歪在大班椅上,“妈妈刚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准备登机了。说既然我们回来了,就干脆住在家里吧。爸爸说让你周一先去康叔叔那报到,他会带着你熟悉公司业务,不用特意等他回来。”
陶嘉然了解过华实的人事结构,知道所谓“康叔叔”就是华实的副总康震,也是追随岑子实多年的得力干将。这倒是个好消息,她巴不得赶快开始在华实的工作。不过,话说季女士让她们住在岑家,就真的放任她和岑萌了吗?
“妈妈说,为了方便照顾我们,阿姨这段日子会住在家里。妈妈还说让你事业为重,这些生活琐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自有阿姨去打理。”
果然,陶嘉然根本不相信季女士会这么放任她们。所谓“阿姨住在家里”,说白了就是个狱卒;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