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香囊的精瘦汉子跟着附和道:“可不是!这年月连读书人都敢乱管闲事了,可真是奇了!怪了!”。
“走吧走吧,这位公子,你还是快走吧!”,酒馆的老板冲唐安摆了摆手,语气算是最和善的。
打一个孤儿没什么后患,打了也就打了。
打一个读书人,那可是要担风险的,闹不好可是要被扯去衙门理论。
耽误了生意,那可实在是划不来。
唐安松开屠夫的手,语气平和的解释:“几位的意思我明白,我来不是为了劝架,是为了买人”。
“买人?”,屠夫一脸疑惑,脸上的横肉在说话时上下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实在是太过油腻。
酒馆老板最先听懂话里的意思,立刻拽住了他的胳膊,又冲那个精瘦男人也使了个眼色:“有人买这头犟驴还不好?咱哥儿几个别给耽误了呀!走走走,各做各的生意吧!”。
“哦!哦!”,屠夫反应过来,油腻腻的大手‘啪叽’拍在唐安肩头:“小兄弟,谢了!”。
唐安笑了笑没接话,目送他们各回各位后,蹲在草席前,柔声朝那攥着拳头低头不语的少年询问:“需要多少钱?”。
“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只要区区一百文钱。
唐安苦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子,轻轻放在少年手边:“我给你一两银子,再帮你母亲妥善安葬。
做为代价,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我刚才说买人只是打发他们的话,我给你这两银子,不是买你的钱,是请你帮忙的报酬。
等我们两清之后,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你……能听懂我说的意思吗?”。
短暂的沉默后,少年拿起银子紧攥在手中,起身绕过草席,走到唐安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老爷,我叫孔九,小名呆九,今年十六,以后当牛做马全凭老爷差遣”。
“快起来吧,呆九……这名字有点意思,那好,我就先叫你呆九,我看你好像还是没有太明白我的意思。
不如这样,我去找人来,先将你娘安葬了?”。
唐安伸手将他扶起,看了一眼地上那落满蚊蝇的席面,这尸体确实不能再放了,再放就该生蛆了……
古代这点也不好,连个冰棺都没有。
太平间、火化炉就更别提了。
呆九点头答应后,唐安让他守着尸体,独自去棺材铺里买了个中等品质的棺材。
又雇了几个苦力,连人带棺材一起抬到了谪仙山上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给埋了。
呆九一直没哭,只是眼神悲伤,拳头一直攥的紧紧。
下山后,唐安领着他去布坊裁了两身新衣裳,又带着他吃了顿好的。
这孩子个头虽高,却十分清瘦。
好像这永平县大街上的孩子多数都是如此。
‘嗝……’,一个压抑着的饱嗝打出后,呆九脸上一红,放下筷子,半抬着头看向桌对面的人:“老爷,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只管开口”。
“好,那我就不绕弯弯直说了,你爹有没有传给你一把铁斧子?”,唐安开门见山问道。
呆九想都没想便摇头:“我出生时爹爹已经过世,家中一直清贫,虽然家中确有一把铁斧,但那不是爹爹传给我的,只是把劈柴斧,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现在就带我去看看那把斧子?”,唐安语气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对待这些苦命孩子,总是情不自禁就会温柔许多。
从未被如此善待,呆九受宠若惊的不停点头。
他家在离永平县十几里处的田野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为了节省时间,唐安买了两匹马代步。
有了上次夜奔谪仙山的经验,这次驾驭起身下马儿更是顺利。
呆九在前,唐安在后,一路疾驰,直到眼前出现两间摇摇欲坠的草房和一方被篱笆围起的院落。
院中种着棵大柳树,风一吹,柳条飘飘荡荡,给这破败的小院增添了一点生机。
柳树下有一口井,井旁边的枯木墩子上放着把铁斧。
“老爷,就是它”,呆九拿起斧子,双手捧着,举到了身后人的面前。
唐安接过斧子,拿在手里颠了颠重量,表情有些失望。
从外观来看,这真的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斧,虽然它锋利的斧刃正散发着幽幽光泽。
但是在传说中,与恶龙搏斗的那位孔家先人拿的可是把巨型铁斧。
手里这把的体型,和‘巨’字实在是挨不着边儿。
“家里还有其它铁斧吗?”,唐安环视着这‘一清二白’的院子。
呆九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安的摇了摇头。
他很想再从自家这破院子里再找出一把来讨老爷欢心,可真的只有这么一把。
“嗯……你愿意把它借给我用两天吗?用完我还会还给你”,唐安说话时,随手将斧头朝那枯木墩子劈去。
‘啪!’的一声脆响,比腰粗的枯木墩子瞬间从中破开。
“好厉害!”,呆九一脸震惊,忍不住拍手称赞,想起老爷刚才的问话,又赶紧补了句:“老爷,你喜欢这铁斧只管拿去就是”。
平日里他用这斧头劈柴时可从来没有这种削铁如泥的既视感,反倒有些力不从心。
这会儿和老爷一比,既惭愧自己的气力不足,又对老爷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