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闹了几句。沈沅钰就顺着刚才的话题道:“你的亲生母亲,一定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她目光殷切地看着庾璟年,慕容雅这个名字她早就如雷贯耳了,对她真的是充满了好奇心。
庾璟年神色之间一黯,静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的母妃在我六岁的时候,也就是生下之瑶之后不久……就过世了。”说到这里,他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沈沅钰就抓紧了他的手。
庾璟年苦笑:“……到现在甚至我已经完全记不清她的长相,我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小的时候我是很淘气的,可我无论闯了多大的祸,她总是对我温声细语的,从来没对我发过一次脾气。她总是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我的阿年,快些长大吧’!或许还有一些别的话,可我已经记不得了。她过世以后,我童年的所有美好,就好像随着她的死去戛然而止了。”庾璟年的语气中有着无限的伤感。
“……小时候,我已经记不得父王对我的态度,只是记得自打母亲去世以后,他看我的目光就冷冰冰的,和他看待大哥以及几个弟弟的眼神完全的不同。我七岁的那一年,伺候我的一位嬷嬷克扣我的饭食,我大怒,便在衣袖里藏了剪刀,待她再拿了馊饭剩菜给我,我便拔出剪刀,在她的大腿上狠狠刺了一剪子,顿时血流如注。当时我恨她入骨,其实是想一刀杀了她的,只可惜我人小力弱……”
沈沅钰已经听傻了!
庾璟年自嘲地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才七八岁的孩子,就想动刀子杀人!”
沈沅钰却觉得心里隐隐作痛难受的要命,连连摇头,抱着她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希望能够给他一些温暖:“阿年,我可怜的阿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多的苦。若不是王爷待你态度不好,一个嬷嬷又怎么敢胆大包天克扣你的饭食……”这些事情,自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到庾璟年那时才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父亲不喜欢,恶仆借机欺负,没有人能给他出头,只能自己拿着剪刀去和刁奴拼命,该是何等的无助,有了这样灰暗的童年,难怪他后来性子会变得有些偏激。
沈沅钰感同身受,眼泪就掉了下来。
庾璟年苦笑不得,慌忙给她擦泪:“我不该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倒招的你哭了。等会还要面圣呢,这哭花了妆可怎么是好。”低声劝慰了好些话,沈沅钰才终于收住了眼泪,却缠着他不停地问,“那后来呢?”
庾璟年本来不想再说,但是耐不住她的纠缠,只好道:“后来父王知道了这件事,竟然亲自动手,抽了我十鞭子。”他面色惨然地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和他势不两立了吗?那一次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要不是皇伯父找了最好的太医给我治伤,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从那之后,皇伯父就把我接到了上书房,跟着三皇子他们读书习武。我也从此变得和他势不两立起来!”
沈沅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畜生两个字到底是说不出口,“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的?”这一瞬间,她简直恨死了庾文泰,天下间,哪有这样做父亲的。
庾璟年叹道:“这些年我也一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一直这般对我。就说这一次我在盐山城失踪,皇伯父、三哥派了大量的人手搜寻,就连岳父大人都派出了手下所有的精锐高手,可是琅琊王府,据我的人回报,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是盼着他去死的节奏啊!能不让他感到心寒吗?
庾璟年淡淡道:“父亲如此,大哥也是如此。这些年皇伯父一直压着琅琊王府,不肯让父亲立大哥为世子,大哥就觉得是我在其中搅合,谋求世子之位,恨不得我死在了战场上才称了他的心愿。”他冷哼了一声:“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叫他心想事成,偏要活得好好的。”
沈沅钰抚着庾璟年消瘦的脸,道:“阿年,咱们以后好生过日子,每天都欢欢喜喜的。把你小时候吃得那些苦,受得那些委屈,全都找补回来,你说好不好!”
庾璟年也觉得心中微酸,郑重点了点头:“好!咱们把以前吃得苦,受得委屈全都找补回来。”
等沈沅钰下了马车,蕊心就看见沈沅钰眼睛红红的,都吓了一跳,心想难道是新婚第一天就和姑爷吵架了,可是看两个人手拉着手,似乎比刚出门的时候还要亲近几分的样子又不像。
好在丫鬟们早有准备,立刻上前给沈沅钰补妆。这才不至于面圣的时候失了仪态。只不过两人到底来的早了些,皇帝还在前头上朝没有回来。便有宫人带着他们先去含元殿拜见太后。
沈沅钰面上没表现出什么,脚下却有微微的迟疑。庾璟年就对她笑了笑,低声说:“别怕,有我呢!”
沈沅钰微微一怔,听这语气似乎知道点什么。可是他前天才从前线返回来……
到了含元殿的门口,发现太后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竟然等在了那里。沈沅钰顿时大吃一惊。这也有点儿太隆重了。
庾璟年疾走几步上前,刚叫了一声“皇祖母”,太后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心肝肉地叫着“我的年哥儿,你可回来了。”
沈沅钰才明白过来,庾璟年这是还没有拜见过太后呢。合着自己刚才是自作多情来着。
太后哭得十分伤心,一边哭一边说:“哀家还当你已经被人给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