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谢氏家风谦退,雅道相传,宗主太傅谢涵闲雅温和,谢氏一族男子皆芝兰玉树,彬彬有礼。唯独谢纯,却是谢家子弟中的一朵奇葩,无法无天,我行我素,过度自我,眼毒嘴更毒,不过沈沅钰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沈沅钰相信凭谢纯的绝顶聪明,加上谢氏嫡枝的身份,让郗杰主动退婚,他是能做到的。不过沈沅钰可不敢让他插手退婚之事,从沈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谢纯就是一个炸药包,伤害性太大,为了让郗杰退婚,把他搞残搞废了都有可能,沈沅钰虽然不想和郗杰成亲,但也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出现。
“这点儿小事儿,我自会处理妥当,就不劳烦表哥了。我听说大司空王越旬日前卧病在床,到今天仍未有好转,坊间传说他命不久矣。琅琊王氏秉政中枢多年,只可惜人才凋零,无复昔年之盛,王越若去了,谢家沈家乘时而起,在中枢更进一步,正当其时!表哥您关心的,不更应该是这些吗?”
谢纯微微一哽,他这个谢家未来的家族之星,下下任的宗主人选之一,在这个关键时刻,的确是更应该跟在祖父谢涵身后,学习他如何平衡士族关系,如何在朝堂上覆雨翻云,只是不知道沈府有什么魔力,一直吸引着他,叫他不自觉地前来。
想到这里,谢纯就有些烦躁。他看着沈沅钰的眼睛:“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换掉郗杰,找一个如意郎君,是不成问题的!”
沈沅钰本来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透露给谢纯知道,可是看到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沈沅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谎,便道:“那我就借表哥的吉言了!”
说完这些,两人似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谢纯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话说完了,就对沈沅钰拱拱手,转身大踏步走了。
不远处的一片翠竹相隔,沈泫和沈沅珍兄妹躲在那里,望着沈沅钰和谢纯站在一起说了好大一阵子话,隔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沈沅珍想起巫蛊事件中,谢纯频频帮助沈沅钰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奸夫淫妇。若说此二人没有什么勾连,我绝不相信!我定要在祖父祖母面前揭穿他们!”
沈泫劝妹妹道:“谢纯在陈郡谢氏家族中地位不低,谢氏的宗主谢涵对其十分溺爱,谢氏和沈氏如今家族关系正值蜜月期,祖父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咱们小二房和谢纯交恶!”
沈沅珍听得一愣:“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谢纯我们暂且不去惹他,但是沈沅钰……”他目光中寒光一闪,“我定要她身败名裂!”全然忘了湖阳郡主走前是如何告诫他们的。
沈沅珍一阵兴奋:“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泫一阵冷笑:“她和谢纯合伙欺负小叔叔,咱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再怎么说小叔叔也是长辈,这件事咱们可得让祝姨奶奶知道!”
“祝姨奶奶不过是一个姨娘,她能起多大的作用?”沈沅珍不解问道。
“妹妹,你还是年纪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心都是偏的,再精明的男人,也不可能完全处事公正。祖父是英明睿智,可祝姨奶奶是他的枕边人,若是枕边人天天说沈沅钰和小大房的坏话,你说祖父还会喜欢那一房人吗?”
沈沅珍双眼一亮,点头道:“大哥,我明白了。咱们应该怎么做?”
沈泫凝眸,微微而笑,英俊的脸上划过一丝阴影:“咱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在祝姨奶奶的心里埋下一棵对小大房不满的种子!然后施施肥、浇浇水,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谢纯走了。沈沅舒被这么闹了一通,也没有了看梅花的兴致,姐妹两个正打算回去,就看见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转了回来,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本来以为经这一吓,沈旭必定有多远跑多远了!沈沅钰不由一阵无语,只能说孩子的世界她一个成年人理解不能!难不成,这个熊孩子是个m体质?
沈旭蹬蹬蹬跑了过来,贼头贼脑地问:“他人呢?走了?”问的自然是刚才把他修理得很惨的谢纯。
沈沅钰点了点头:“表哥已经走了!”
沈旭看了一眼沈沅舒,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可见刚才谢纯对他的警告还是很管用的。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很厉害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沈沅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问这些干嘛,你想找他报仇?”
沈旭脸红红的:“我不找他报仇!”又补充道:“等我长大了,再去找他报仇!”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沈沅钰不解。
奶娘也在一旁道:“小少爷,咱们快回去吧!”刚才她也被谢纯吓破了胆,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本来眼看着就要到家了,不知道小少爷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回转来。沈旭这一辈子从来都只有别人捧着他顺着他,今天被谢纯恶整了一顿,反而觉得他了不起,对他起了崇拜之心。这种特殊的心理变化,连沈沅钰都不好理解,更不用说奶娘了。
他根本不听奶娘的,缠着沈沅钰问东问西,问的全是谢纯的事儿。通过短暂的接触,沈沅钰发现这个淘气的小叔叔,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人聪明,也有几分孩子的可爱。沈沅钰觉得,熊孩子其实也挺好玩儿的,就索性把他带回了长乐堂。
回到东厢房,沈沅钰叫婢女们拿了各种点心给他吃,又跟他玩儿了一会儿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