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天气特别好。
蓝天白云,太阳高照。
上党城的城门关着。
“开门,我是朝廷的使节。”
徐咏之对城头上喊话。
一个年轻的小兵探出头来,看看徐咏之他们人数不多,如果不算那只小熊猫,只有两个人而已。
小兵缩回去,老兵探出头来。
“这位大人稍等。”
这个称呼很客气,完全不是两国交兵的状态。
李筠把能打的兵都拉到前线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上了年纪的人出现在城头上,这个人徐咏之见过,不是别人,正是闾丘仲卿。
“阿弥陀佛!”老头在城上念了一句佛。
“徐大人,你可来了!开城门,快开城门!”
闾丘仲卿对士兵吩咐。
徐咏之和段梓守骑马进入城中,几个李家的兵拢过来,要让他们交出兵刃。
“不用不用,”闾丘把他们赶开,“这是咱们公子的客人。”
徐咏之来过李筠的府邸,算是熟鸫路,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太尉府——也许应该叫平南王府了。
李守节衣冠不整,蹲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他刚刚知道父亲在野战中失败的消息了。
“为父会在泽州据守,等待契丹的援军,淮南的李重进说好要援助的,应该也快来了吧。”李筠的信里这么说。
李重进?
这个人的保证毫无信义可言啊。
在泽州笼城据守?
那是没有希望的。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一守的大城,父亲打泽州用了一天,那赵匡胤打泽州,估计也就是一天。
泽州沦陷之后,自己又该往何处去呢?
想到这里,就会责怪父亲不明事理了,但是再不明事理,那也是父亲,如果父亲死了,是跟着父亲去死,还是逃出去,未来向赵匡胤报仇呢?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生无可恋,接下赵匡胤的诏书,就可以保得全家富贵,有什么不好呢?
确实有些人是少年英雄,比如孙策、周瑜这样的,十几岁就统帅几千兵马,东征西讨。
但是大多数的年轻人,在没有独力经过大事的时候,都是首鼠两端,进退失当。
李守节拿出腰里的契丹式短刀——这是十七岁那年父亲给他的礼物,契丹人吃炙烤的肉,都有一把小刀,成年了,就要有自己的刀子——它可以用来复仇,当然也可以用来自戕——英雄好汉都不会受辱的。
李守节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切出一条伤口,这刀子很快,居然是一个白印儿,没有血。
他把手指用力一按,红色的血才流了出来。
看见血的一刻,他知道最近的一切都不是做梦,有疼的感觉。
醒了么?还是不够?
那再切一条吧。
他切到第三条的时候,听见有人在二门里面叫他。
不是别人,正是父亲的军师闾丘仲卿。
闾丘仲卿带着徐咏之穿过二门进来,就对着里面大喊。
“公子,徐大人来了!”
“徐大人?”李守节木怔怔地想,那是谁?
“得臣!”徐咏之提高嗓门,“我来了!”
“哦,是徐大哥!”
他想到徐咏之那张脸上温暖的笑容,忍不住大声答应。
“徐大哥吗?我在这儿!”
他把刀子扔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流了这么多的血。
“啊,原来流过血之后,头会这么晕啊……”他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徐咏之循声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了李守节躺在自己的血中。
“麻烦了!”徐咏之过来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口,一把按住,托住李守节的后背和腿弯,赶紧把他抱到书房里的小床上。
山字堂的人有一点好,就是身上一定会有医疗包,段美美出门都会带着医药包,更不要说徐咏之了。
徐咏之撕下李守节的内衣衣襟,用伤药敷住伤口,紧紧包扎起来。
又把一块小药丸塞进李守节嘴里。
“这是什么药啊,徐大人?”闾丘看见这个药,有点担心。
“糖,是一块麦芽糖。”
李守节吃下糖,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徐大哥,泽州陷落了吗?”李守节觉得,徐咏之应该是在泽州陷落的时候过来劝降的。
“官家让我先来说服你开城,你有这个功劳,就可以开脱全家的罪责了。”徐咏之说了赵匡胤的计划。
“那我爹……”
“李太尉是保不住的,他把监军送给了北汉,还把前任的泽州刺史平白杀害,他的罪是灭族的罪,但你,能保住你们家。”徐咏之说。
“公子,做决定吧。”闾丘老头说。
李守节看看闾丘:“叔,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徐大哥。”
“这……”老头有点犹豫。
“放心,他都救了我了,还能害我不成?”李守节面色惨白,但头脑还是很清楚的。
“那我出去了。”
“他们……”李守节看看段梓守和阿脆。
“阿脆和阿守都是我的亲人,你可以不用避讳他们。”徐咏之说。
“徐大哥,我想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我拿你当兄弟,我跟官家说了,要你来做我的副将。”徐咏之说。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副将……”李守节摇摇头。
“你如果不愿意为官,务农、经商都是可以给你安排的。”徐咏之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