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梓守背着行李,和阿脆一起送他去。
大周的禁军,一共有四支队伍:
虎捷步军、龙捷马军、控鹤步军和铁骑马军。
虎捷、龙捷归侍卫马步司统领,以赵匡胤为首;控鹤和铁骑,归殿前司管,统军大将是都点检张永德。
一人管两军,都对皇帝负责,皇帝就坐得比较安稳了。
步军衙门,其实就是老百姓对虎捷步军衙门的俗称。
步军衙门离徐咏之他们所住的宅院不远,门口放了一个方桌,一个年纪快四十岁的老兵在那里坐着。
“大叔,我要投军。”
“来晚了,你们这一批兵说好是卯时准点到,现在都辰时了?”老兵说道。
“不曾有人告诉我卯时到。”徐咏之说。
“跟俺说没用,俺只是赵将军的掌书记,一会儿里面有人打你的棍子,你叫什么名?”
“徐矜。”
老上找。
“您老还看得见么?”段梓守问。
“废话,你瞧不起大叔么?当年俺是禁军旗手,要不是后来头部中了一箭……”老兵絮絮叨叨地说。
“哎,没有你的名字。”老兵从本子上抬头来。
“我是赵太保赵将军在路上收的,他说让我做他的亲兵,这是他的亲笔书信。”
老兵趴在字条上看完了。
“字儿,是将军的字,”老兵念叨着,“事儿,倒也真听说过这件事。”
老兵又看看徐咏之。
“挺俊俏的小伙子,这下是要毁容了!”
“大叔,我已经有了金印了。”徐咏之赶紧指着脸颊说。
“每一批兵里,都有这么几个自作聪明的人。”老兵笑呵呵地说。
“于是最近刻字这件事,我们就改了方式。”
“啊?”
“每一批兵,字体都不一样。”
“欧、柳、颜、钟、王,每批的兵,四个字里都有一个字不同,刺得如果不对,那就重刺。”老兵说。
“已经刺过了,怎么重刺?”
“你不是还有一边的脸颊吗?”
“两边都刺那是囚犯!”
“你现在,老老实实去把这一边的假字儿洗掉,回来我再接着给你办手续……”老兵冷笑着说。
“大叔,行个方便。”徐咏之把那张一百贯拿出来,轻轻塞在老兵手里。
“一百贯零花钱,给你存在我开的小卖部了,我没收你的钱啊,以后你买东西来这里支……我给你开个收据。”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兵油子。
“快去,把假字儿洗了。不然我就写你行贿的事儿了。”老兵冷言冷语。
徐咏之无奈地走到僻静处,拿出解药和手巾,擦洗了假金印,回到老兵面前。
“姓名?”
“徐矜,字咏之。”
“你就是个小兵,没人叫你的字。”
“矜是矛字边一个今……”
老兵在纸上写了个“徐毛巾”。
“现在的人名字都起得好没文化,想当年俺是禁军旗手……就是因为名字……”
“大叔,不是毛巾,是徐矜。”
“愿意叫毛巾呢,就进去,不愿意的话,哪天我休假的时候你再来。”老兵一脸嫌弃。
“好好好,毛巾就毛巾。”徐矜说。
“这个呢?”老头指着段梓守。
“这是我弟弟,他还小,当不了兵的。”
“等等,你说了不算。”
“啊?”
“你看这门口哪有男人啊。”
徐咏之看看这条街,果然人烟稀少,经过的不是女子,就是老人。
“步军衙门的规矩,但凡有男人过来,就要体检,合格就抓进去训练。”
“未免太不讲理了吧。”徐咏之抗议道。
“您是来军营讲理来了吗?”老兵念叨着。
“这孩子脑袋大、肩膀粗,是我们步军衙门最喜欢的那种兵了。”老兵摸着段梓守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孩子你是好汉吗?”
“当然了!”
老兵拿着一根棍子过来。
段梓守哈哈大笑,“大爷,您要跟我打吗?”
“进去了自然有人打你,这棍子是量你用的。”老兵也被段梓守逗乐了。
老兵比了比,“确实矮了点,过两年再来吧,还是先征刺你姐夫吧。”
征刺就是征募,因为要刺脸,所以老百姓也都称为征刺。
“大叔,必须要刺么?”徐咏之也是敞开了问了。
“你看,好好请教,我就好好告诉你。其实虎捷步军里,有这个不用刺字的法子。”
“请大叔教我!”徐咏之一躬到地。
“一会儿进去,有人要刺你的时候,你可以说一声‘求免刺’。”老兵说。
“说完之后呢?”
“会挨顿打。”
“就这样?”
“就怕你扛不住啊,如果惨叫一声,打完了还得刺。”
“这个却不怕。”
老兵把表格填好,一式两份。
“进去吧,毛巾。这份进去给军需官,领军服。”
老兵把军营栅栏打开,徐咏之推开黑门上的小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仔细点儿,性命如何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老兵嚷着。
阿脆和段梓守看着徐毛巾走进了步军衙门的黑色大门。
“这个军营,怎么好像比黑店还厉害?”阿脆对段梓守说。
“天呐?你的熊猫还会说话?”老兵惊讶地说。
“天呐,大爷,您居然还能认识熊猫!”阿脆更惊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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