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边忙上前查看,幸而那口子没有伤及动脉,饶是如此也是血流不止。高定边忙将陶罐交给随从,撕下袍袖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抱着女孩跑向村子。
那些村民一直在远处张望此事,眼见情况似乎有变一时慌乱起来。后来才搞明白高定边是要救治这个女孩,这才七手八脚的把女孩抬进屋子,替她清洗伤口,寻找草药,忙活了半天才罢。
过了半晌女孩才清醒过来,一见高定边在旁,便问:“高将军为何要阻止我殉死?”
高定边沉着脸道:“如果战争还没有结束,那么我身为一个武将就必须继续作战下去,可是绢之国与高丽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么多年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有人为了这场战争而死了。”
女孩听了怔怔的流下泪来,颤声说道:“釜山城没了”
高定边知道她并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感伤逝去的人们而已。便道:“尽忠职守固然是美德,可姑娘你年纪尚小,难道就不顾及父母亲人?况且姑娘你就这么放心在下?把此事托付给在下就安心赴死了?”
话刚说完女孩便抬起了头,正要开口,却被高定边伸手阻止住了。因为他看见女孩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显然她现在并不适合多说话:“这事回头再说,不然你的伤口会崩开。刚才只做了简单的处理,敷的草药我看也没多少效果。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请随在下一起前往平壤替王子殿下落葬。而且军中有随行的军医可以治疗姑娘的伤口,西瓯城也已经不远,若有什么不适可以在那里将养些日子。姑娘若是愿意,不必开口,只眨眨眼便可。”
女孩垂首想了片刻,答应了。
高定边当即吩咐随从们休息片刻之后便返回本队,接着又脱下自己的长袍来给了那女孩道:“军中都是男人,姑娘这身装扮太过显眼,请披上这件长袍,待回营后再给你找些换洗的衣物。”
女孩默默的接过了长袍披在了肩上,随着高定边一起走出了农舍。
一行人回到本队时已经日色偏西,高定边将女孩安排在一辆牛车上,又找来军医替她医治。这军中别的药没有,唯有刀伤金疮药是不缺的,加上女孩的伤也不是特别重,重新包扎以后便止住了血。高定边命人找了些干净的衣服给她,又安排专人沿途看护以防她又生殉死的念头,又经过两天的行军进入了西瓯城。
大军开到西瓯城之后便有了足够的粮食补给,加上还要等待后队的王汉新等人,高定边便命令部队休整两天时间再开拔。这时候他才想起这位女孩,便问手下将她安排在了何处,然后命人通禀以后才造访了那女子的房间。
女孩经过这两天的休养,精神恢复了不少,进城以后有人伺候梳洗了一番,重新换上身女装,虽然称不上绝色美女,也是十分清雅秀丽的女孩。女孩见了高定边,款款行了一个礼,道:“小女子见过高将军。”
高定边见了笑道:“看起来你精神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我已下令军队休整两天,到时候姑娘若觉得身子不适,便在此处养好身体再上路便是。”
“不,既然将军答应替殿下落葬,那小女子自当随行。”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啊。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宋,本名青华。入宫后王后娘娘赐名为子衿,将军叫我宋子衿便是。”
“青青子衿,恩,不错的名字。在下之前问的话,不知宋姑娘还记得否?”
“小女子自然记得。我家本在北部,逃难时父母不幸亡故,后来入了宫做粗活,幸得王后娘娘垂青,带在身边时常教诲,才学了些礼仪。因此小女子其实无家可归,若非心里还有这件事没有做完,只怕早就自行了断残生了。”
“那宋姑娘何以对在下如此信任呢?毕竟在你们眼里在下可是敌国的人啊。”
宋子衿微微一笑,道:“若是别人,小女子断然信不过,可高将军你却不一样。”
高定边不禁奇道:“宋姑娘何以这么看得起在下?”
宋子衿道:“将军自然已经不记得了,当年我的村子被将军洗劫,全村人都被切去了拇指,只有我一个人躲在村外。将军你发现了我,却让我继续藏着别出来。”
被宋子衿这么一说,高定边才恍惚想起来当年和王汉新率领骑兵深入高丽境内大肆烧杀劫掠的时候有过这么一幕。惊道:“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宋子衿点了点头:“这件事对将军你而言只是一时善心而已,可是当时将军说的话我可是一直记着的。当时我虽然恨极了你们这些强盗般的军队,可是却无法忘怀将军你脸上写着的无奈和痛苦。再说也多亏了你的恻隐之心,我才保住了这双拇指。这一次将军所说的话证明我当初想得没错,在战时你虽然是个恶名在外的敌国武将,可那并不是你愿意去做的事情,像将军你这样的人,我是可以相信你的承诺的。”
高定边苦笑了一声:“多谢姑娘厚爱,在下不过是个满手鲜血的武夫而已,能让一个高丽之民说出这些话来,在下反而觉得颜面扫地了。这些年挣得了功名富贵,却成了别人眼中的杀人魔头了。看来我们虽然占领了高丽全境,可杨都护要统治这片土地真是任重道远呐。”
“正是如此。绢之国给高丽人民带来的苦难罄竹难书,如果你们想要凭借强大的武力来统治这里,高丽人是绝对不会放弃抵抗的,除非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