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献之漠北之战和突袭金山成功的消息传到京城以后,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举国欢腾,除了刘龑等少数几人对此事欣喜不已以外,京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要细论其各中缘由的话,事情其实十分错综复杂。忠义郡王刘献之原本是晋王刘潜的儿子,也是代表刘氏宗族的势力。本来晋王作乱大大打击了宗室的力量,可是刘献之却在晋王之乱中成功的保全了自己,并且在这些年来逐渐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立下了令人侧目的武勋。这么一来就打破了原有的政治平衡。
原本以李太后和仆射韩可民为首的太后一党,以李再兴,晏明,安靖边为首的文臣一党,以华皇后,国丈华天羽为首的中立派以及以刘潜为首的宗室一派构成了一个政治平衡。后来随着李再兴的意外死亡而使得太后一党做大,风头盖过了其他三派,之后李太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楚王刘显取代刘龑登基又设计逼得晋王刘潜作乱,成功的消灭了宗族势力中最大力量,为了消除日益壮大的太后党刘龑及时出手抓出了太后私通突契的罪证,除掉了李太后,韩可民等人,从而使得太后一党的势力一落千丈。从太后党衰落以后,华皇后的后党势力开始抬头,原本中立派逐渐崭露头角。这也是刘龑为了防止晏明,安靖边的文臣派做大的措施之一,同时他也有意培植新兴力量,像邹枫,邱逸儒等新兴的文臣以及薛伯仁,王汉新,高定边一干新兴的武将的崛起也逐渐分化了朝廷中的派系势力。这么一来,原本的太后党和文臣派感觉到了被皇上所疏远,他们的不满情绪越来越浓厚。如果说皇后一党的崛起还不算太过难以忍受,那是因为皇后一党里没有掌握军权的人物,但刘献之的崛起就是他们难以容忍的——既是宗室皇亲,又掌握一方军政大权,要是他的军功累累,威望日隆,那么这两派就再也无法与之抗衡了。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事情开始起了变化,缺乏领军人物的太后一党与文臣派逐渐变成了同仇敌忾的同盟关系,他们经过这两年的酝酿开始逐渐取得了共识,而漠北之战的结果迫使他们不得不展开反击。
原本刘献之此次的奇功当然应该大加褒赏,但是这群人抓住了刘献之此战消耗巨大的小辫子开始做文章。由于连年用兵,绢之国的财政也确实出现了不少问题,这些人针对这一点开始大做文章,连连上书向刘龑陈述如果和突契展开这种规模巨大的消耗战的话,国家经济将面临严峻考验,百姓的生活也将变得窘迫困苦,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刘献之大加封赏的话,无疑会助长边境诸将群起效仿的风气。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刘龑岂能不知,但是对方抬出了国计民生的名分刘龑也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他更担心太后党与文臣派的联合,这一点是不得不顾忌的方面。让刘龑后悔不已的是这些人的联合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正是伍思成出使帕斯帝国的那一年,这一年中刘龑的情报不畅致使等到伍思成归来发现问题时已经无法再杜绝情况的演变了。
话说回来,就算刘龑想听从这些人的建议事情依然无法解决。刘献之的功绩是明摆着的,有功不赏的话肯定会引起武将们的不满,因此如何做才能既平息朝野中的反对声浪,又能让刘献之满意就成了刘龑目前最头痛的事情。这件事上能够保持中立的只有伍思成一人,就连薛伯仁也无法与之商量,因为武将出身的他毫无疑问会站到刘献之那边去,因此伍思成就被刘龑单独留在养心殿里商议对策。
“陛下,关于这个赏赐的问题,微臣认为应该听从各位大臣们的建议。”伍思成思考了半天后开口答道。
这多少有些出乎刘龑的预料,因为伍思成很清楚太后党与文臣派联合以后在朝野的影响力,他显然也不希望这群人能左右朝议才是,便道:“如果这样的话,该怎么平息刘献之的不满呢?”
伍思成笑了笑道:“微臣的意思是忠义郡王的身份已经很高,此次若是封他为王的话,那么他将来再立了什么大功的话,陛下如何封赏呢?所以微臣认为对于此次参战的将士们的赏赐可以按照正常封赏,唯独对郡王殿下必须另辟蹊径。”
刘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你是说既是恩赏又不提高他的爵位和权力?”
“正是如此,陛下。陛下可曾记得当年郡王殿下是因何获得郡王的称号的?”
刘龑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当初刘献之判断父亲刘潜作乱绝没有好下场,因此用计赚得父亲的委任得到了节制太原府军队的权力,可是他一旦回到太原就把留守的诸将聚集起来宣布讨伐自己的父亲,凡是不肯从命者全部被他处死了。由此晋王之乱得以提前结束,而太原府也始终在朝廷掌握之中,没有让突契有可趁之机,正是因为这一件大功刘献之获封了忠义郡王的地位。但是从这件事以后,他背叛的父亲被斩首,所有的血亲全部被流放南疆,他的举动可以说让他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恩断义绝。如果趁着这一次的大功,赦免了他的亲族的罪,让他们重新回到京城,那么无疑是卖了一次大人情给刘献之,这比直接封赏他更能令他感到皇恩浩荡,同时又能堵住中伤他的那些悠悠之口,毕竟这些回归的皇族们是乱臣之后,其影响力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宗族势力短期内并没有得到加强,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好!那就这么办!赦免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