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手指掂着沈娴的下巴,轻轻偏开她的头,让他能看见她的侧颈。
侧颈上的吻痕一直往下蔓延,延伸到了棉被遮住的锁骨。
苏折见那吻痕很深,不由轻声问道:“疼不疼?”
沈娴垂了垂眼帘,悄然红了耳根,道:“不太记得。”
当时苏折这般吻她的时候,她哪顾得上疼不疼。只觉得身在云里雾里,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有随身携带的药,拿来给沈娴在颈子上抹开,像上次一样,运真气融入其中,如此消散得快一些。
苏折的手指一路往下,到沈娴的衣襟边缘才停下,道:“颈子下面还有一些,也要抹吗,如若你不愿,我便不抹。”
可是沈娴想,要是明天还穿类似今天衣裙的款式的话,不抹药明早一定遮掩不住。
遂她松了松棉被,露出棉被下的肩膀。她抬手解了解衣襟,柔软的衣襟缓缓下滑,露出了锁骨和肩胛。
那是苏折今晚流连过的地方,如今呈现在他眼前,即使留着他的吻痕,那也万分美丽诱人。
他一边给她抹药,一边道:“这些日你不愿让我靠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与我说。如今还怨我憎我么。”
沈娴没回答,只是不由自主地往他手边倾了倾脖子。
苏折道:“其实我不愿你知道那些1;148471591054062,我也想在你心里,我一直留下美好的一面。若早知如此,我应该再做得隐蔽一些,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让你可寻。”
“我不贪恋权势,也不热衷阴谋,可偏偏这是能走到今天必须要用的手段。到今时今日我还活着,就注定我手上不会很干净。”
沈娴知道,苏折能从前朝的漩涡里挣扎出来,不可能靠的是纯良。不然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上,恐怕他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只有手段和城府才能伪装他,保护他。
“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我还做过许多坏事。我若不说,你不会知道,可是不代表那就没发生过。因为我总是这样一个人。”
沈娴看他说得平静淡然,他道:“自认为无可救药、无可救赎的一个人。”
沈娴心里一酸,涩了眼眶。
是,一直以来她记得最深的,总是他风清月白的一面。
可是若没有他的阴暗伪装他保护他,他又如何能够风清月白。
人都是复杂的。这世上没有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也没有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他上山剿匪救过她,他帮过她无数次,他救过她和贺悠的命,他也在城外摆上破旧的诊桌治过难民的病。
他又怎会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呢。
“阿娴,苏折若是不坏,无法守着你一天天长大;若是不坏,无法在朝中铲除异己;若是不坏,不能在四面为敌的局面里自处自立;若是不坏,更不能帮你匡扶大楚。”
“你还有时间和机会来反悔,你还可以想清楚,大概我这样的人是往后是不能够和你并肩而行的,也不能够和你相守到老。你若是想清楚了,你我一世为君臣也无不可。”
他寡于悲喜,“你不愿再和我扯上感情上的关系的话,不必自寻烦恼,只消告诉我一下,我会把它剪断。”
他对别人的所有坏,甚至对他自己也坏,都是为了对她一个人好。
沈娴心里锥痛。
她怎么舍得剪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折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深浅,大概都是已经定好了的。我不强求,但能拥有一天就会珍惜一天。
所以于我而言,总感觉每跟你说一句话就会少一句,每拥抱一下就会少一下,每吻你一下也会少一下。”
沈娴眼角有泪,道:“我想的是一辈子,你想的却是一天天。”
“在这一天天里,你也有疏远我的时候,也有生我气的时候,还有我要克制着尽量不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惑的时候,所以能够剩下了,已经很少很少了。”
沈娴道:“原来我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她从他的话里听到的是没有安全感,是对她满满的患得患失。
只是这些,她从来都忽略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还要让我想清楚,我若与你剪断关系,你不是连一天天都没有了吗?”
“可那样能让你感到轻松。”
沈娴抬头看他,眼里湿润,“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会觉得轻松。若是不能有你奢望的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与你这样纠缠不清,也挺好的。”
她哽了哽喉,哑了声,“我早就没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若不是我,就不会把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恨我自己太没用。”
“苏折,就是因为我太没用,你才这样不顾一切。”
“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过,不是因为你。”苏折手指拂过她的脸,沾上湿润的泪,轻柔道,“近来我总是将你弄哭,阿娴,都是我不好。”
沈娴道,“对,就是你不好,我也没用。明知道你不好,却偏偏只好你一个。”
苏折瞠了瞠眼,后道:“还能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苏折一直看着她,目色幽邃如苍穹。
等沈娴反应过来时,说出的话也已经收不回了。她仍旧有些别扭,撇开眼不去看他,闷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苏折给她抹好了药,起身要走时,沈娴忽而又道:“有些事给我些时间我自己能想清楚,就是想不清楚也不要紧,因为从始至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