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小腿在太学院里是安全的。那齐妃饶是再怎么嚣张,也不会脑子坏到把事情闹到太学院里去。那里是皇子公主的学习的清静之地,若是闹大了只会惹怒皇帝,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齐妃只有可能是要到太和宫里来。
沈娴道:“今日就算了,到下学的时候由二娘去太学院接小腿回来,如此我放心一些。”
若是齐妃半路拦截有个什么事,崔氏也比小荷会应付。
沈娴也只是担心,不过她想近两日齐妃应该不会来。五皇子都那样了,齐妃若还不管不顾地来寻衅,那也没把五皇子看得有多重。
到了时候,沈娴估摸着太学院该下学了,沈娴以为崔氏应该已经去接小腿时,崔氏却匆匆忙忙跑到她面前来,说道:“公主,奴婢一时煨汤忘了时辰,小腿还在太学院没来得及去接。”
沈娴眉头一跳,又听崔氏道:“汤还没好,奴婢一时有事做走不开,这玉砚和小荷去,若是遇到齐妃路上找麻烦就糟糕了,不如今个公主亲自去接小腿下学吧?”
沈娴看着一脸真诚的崔氏,道:“平时大家都挺闲的,今日倒凑一堆全忙活起来了。”
崔氏进屋就给沈娴取来斗篷披风,细声道:“自小腿进太学院以来,公主还一次没去接过呢,眼下去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娴低着眼,由着崔氏给她系上披风。崔氏又道:“公主想去看看,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大大方方地去。看一眼两眼也好。”
崔氏还道:“只不过小腿心思比常人细腻,孩子最知人意呢,奴婢请求公主别生他的气。娘儿俩有什么说一说就过去了。”
沈娴何尝不知,小腿的内心世界其实是非常温柔且真诚的,她上午也只是说两句气话罢了,又怎舍得真生他的气。
小腿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是人之常情,没有错的。
错的是她,因为有很多的不确定,所以带着情绪。
沈娴笑笑,随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道:“二娘总是最懂我。”
崔氏道:“公主莫笑话,奴婢也是过来人。”
沈娴唇边的笑意淡去,又道:“我是怕,如若小腿真的和他那么像,小荷能看得出来,其他人也定能看得出来。”
她的所有情绪都是缘于焦虑和害怕。她害怕有人把小腿和苏折放在一起比较,更害怕会被比较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结果,包括她自己。
那会是个什么后果,沈娴不敢想象。
昨夜看了小腿半夜,沈娴也想了半夜。就算小腿再怎么喜欢去太学院,沈娴想,她也不能再纵容他了,她必须要制止掐断这件事,不能再让小腿去太学院和苏折待在一起。
崔氏道:“所以说,到底是不是小荷说的那样,还是得公主亲自去看一看。如若小荷一点也没夸张,下次公主不让小腿再去,奴婢也一定会看紧他。”
“也好。”沈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太和宫前的这一面平静的湖,湖水温暖,冷与热的交替,溢出丝丝氤氲的气息,她呵了一口气道,“又下雪了。”
天空中飘着雪,在湖上总也结不起冰。雪花窸窸窣窣落在栏杆上,过不了多久,就会融化成湿漉漉的水迹。
倒是对岸那大片的景象,天寒地冻,雪白一片。
崔氏把伞递给沈娴,道:“公主路上小心。”
沈娴举了伞便走出屋檐下。她披风下的裙角素淡,青丝在伞下丝丝成缕,背影雪中如画。
今日下雪,天气寒冷,太学院里下学比平时要早一两刻时辰。
等沈娴去太学院时,里面的皇子公主都已经被接走,一路上皆是冷冷清清。只道路两边的梧桐树,枝桠上堆积的雪,偶尔漏下来摔在地上,啪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沈娴站在太学院门前,两扇大门半掩。她蓦地驻了驻足,耳中清晰地捕捉到苏折的声音。
许久没听见,那道声音依然扣人心弦,恍若梦中。
那是苏折在教小腿读书,教他最简单的入门文字。苏折读一句,小腿就跟着念一句。
一个细致耐心,一个充满稚嫩。
以前沈娴也见过苏折在民家院舍里教小孩时的光景,那时他只从旁淡淡指导一两句。可而今,沈娴从他的字字语气中听出来,他好像恨不能把自己所有会的都一点点传授给小腿。
原来这两道声音,可以协调得如此动人。
沈娴感觉,就好似天生该这样。
她隔着门站在门外,静静地侧耳倾听。
沈娴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因为她一进去,里面就会因她而中断。
好在这门没能把太学院里的光景全部锁起来,沈娴透过半敞的门缝抬眼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学堂门口。
苏折一袭暗锦色官袍,风清月白地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他手里握着一卷书,手指修长洁白。
小腿则穿着厚厚的小棉袄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苏折教他读书的时候,会把书放在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读给他听。
这场说来就来的雪,丝毫没能成为他们的阻碍。
沈娴手扶在门框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一幕。
她已经很久没见苏折了,现在他就在视野里,他们之间就隔着这场雪和手边的这扇门。
若是以前,沈娴亲眼看见苏折这样教她的小腿,她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至少以后,小腿会拥有一位好老师,甚至一位好父亲。
可是现在,沈娴亲眼见到这一幕,暗暗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