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讲完了以后,问了枕边人一句:“苏折,你睡着了吗?”
苏折道:“你猜。”
沈娴笑了笑,凑过来,下巴抵在他肩上,抬眼看着他的侧脸,道:“那我与你商量件事,你看可行不可行。”
苏折道:“说来听听。”
帐中窸窣,耳畔私语。
这夜宁静且安详。
再说苏羡和来来,苏羡自单独住了个院子,昨日下马车时,他把来来用包袱裹着,送进了后院。
主要是不想来来吓着人,也不想更多的人发现来来的存在。
他乘坐的马车要送去秦如凉府邸别处安顿,毕竟要留宿两夜,不可能还把来来丢马车里,所以只能这么干。
苏羡甚至是瞒着秦如凉的。
苏羡从爹娘的院子出来,正好在花园里遇到刚跟沈娴交完底的秦如凉。
秦如凉就送他回了院子。
结果到了院子门口,苏羡道:“秦叔止步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秦如凉道:“怎么我不能进去?”
苏羡道:“不太方便。”
秦如凉:“……”秦如凉默了默,道:“我的家,能有什么不方便?
藏人了?”
结果他不听劝,抬脚就进了苏羡的院子。
这时从阴暗的花台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影儿,动作飞快,直逼秦如凉。
秦如凉反应也快,当即抽脚后腿,跳出一大步。
随之秦如凉定睛一看,便见地上匍匐着好威武的一条鳄鱼,嘴里顺口就蹦出一句:“什么鬼?”
苏羡安抚来来道:“他不能吃,你的饭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一会儿就好。”
秦如凉抬手捏了捏额角,伤神道:“你为什么会带着这玩意儿?”
苏羡道:“它从小就跟着我,离不得我。”
秦如凉很不能理解:“我想问的是,你爹娘为什么会准许你带着它?”
苏羡轻描淡写:“哦,我爹娘都是开明的人。”
秦如凉无言以对。
随后苏羡的侍卫去后厨弄了一盆儿生肉来,当然还是用来来的食盆儿装来的。
苏羡蹲在院子里喂来来的时候,秦如凉就在一旁观看,那表情是一言难尽。
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苏羡知道秦如凉就在背后杵着,也一直不出声儿,苏羡就回头看了看他,见他神情,道:“我娘也时常流露出你这样的表情。”
秦如凉道:“大概这就是为人母的崩溃吧。”
苏羡道:“来来很乖,你要不要来摸摸它?”
秦如凉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确定它方才朝我横扑过来不是想要吃我?”
来来吃完了盆儿里的肉,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舔了舔它那血盆大口,然后就鼓着一双眼珠子,瞪着秦如凉开始流口水。
秦如凉:“……”苏羡继续安抚来来:“是不是没吃饱?
让人再给你加一点。”
来来还是眼馋秦如凉。
苏羡又道:“他不能吃。”
来来这才作罢,任由苏羡给它擦了擦嘴边血迹,再套上嘴套。
秦如凉语气复杂:“我从来没见过你对人有如斯细致耐心。
你爹就算了,你娘竟会允许你跟它这么亲近?”
苏羡道:“我娘生气的时候让我有本事以后就跟它过,不生气的时候又害怕我以后就跟它过,颇反复无常。”
秦如凉道:“你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吧。
要是我的儿子,可能在这鳄鱼还是只蛋的时候我就会啪地拍在地上,以绝后患。”
苏羡道:“难怪来来总想冲你扑过来,它是感受到你对它的敌视。”
秦如凉:“难不成我还要违心地摸着它的头夸它乖吗?”
说着他就盯着来来,如实又直白地形容了一下内心最直观的感受:“长这么大条,又壮又笨拙,这么能吃,脾气还暴躁,关键还丑。”
哪里乖了?
他甚至怀疑苏羡的感官和审美出现了问题。
结果话音儿刚一落,来来就跟听得懂似的,一个劲地摔着尾巴,想朝秦如凉生扑。
秦如凉立刻又后退了两步,及时拉开安全距离。
苏羡连忙拉住来来脖子上的绳儿,哄道:“他跟你开玩笑呢。
他才丑好不好?
他最丑。”
来来竟神奇地平复了一些暴躁的情绪。
秦如凉:“……”这种糟糕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护犊子的大人在哄自己蛮不讲理的孩子一样。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苏羡抬头看向秦如凉,淡淡道:“不要小瞧它。
来来虽听不懂话里具体的含义,但它能分辨你说话时的语气是好是坏。”
来来还是有些嫉恶如仇地瞪着秦如凉,分外眼红。
苏羡继续安抚:“无需跟他一般见识。
他脾气不好,口上无德,最近过得也惨,媳妇都跑了,已婚男人过得跟单身汉差不多。
难免满心悬念,看谁都看不惯。
别气了,乖。”
秦如凉绷黑着一张俊脸,看见来来居然一点点地温顺乖巧下来,仿佛他的不幸给了它莫大的慰藉。
秦如凉想,这一家人真是过分了。
沈娴沈娴拿他的悲催事下瓜子,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屋里跟苏折分享呢,苏羡苏羡为了一条鳄鱼这么戳他痛处,还拿他的不幸来安慰这鳄鱼。
秦如凉胸口起伏,深吸一口气,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然后就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