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时节,大玥军已深入东郢腹地。
虽攻下了东郢多座城池,大玥军也无屠戮东郢百姓之举。只要东郢百姓没有做出伤害大玥军之举,自也安然无恙。可东郢百姓若是顽抗,铁血大军也绝不留情。
东郢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便是军中有陆远坐镇,也抵挡不住大势所趋。
甚至于,在某一次战役中,陆远还遭大玥生擒。
陆远自知凭一己之力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原以为最后免不了一死,却不料苏薄和江意又放了他回去。
放他回营时,江意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他道:“以前你就是手下败将,而今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但那似乎显得对你太过仁慈了些,留着你到最后,让你看着你所精心筹谋的一切最后慢慢毁在你的手里,才更有趣。”
陆远咬紧了腮帮子,额角微微有青筋凸显。
江意又道:“何况,有人比我更适合与你做个了结。还是得等着他来比较好。”
陆远以为,她说的那个人是道古太子。
道古能与大玥联手,说明太子肯定已经知道当初背后设计掳走道古太孙的人就是他了。
江意的部下们都没想到,竟然真把这陆远说放就放了。
只不过这魄力大家都是服气的,反正要继续往前打,能擒陆远一次,就能擒他两次三次。
实际上,放陆远回去旨在攻心。
他这一回东郢军营,军心大失,士气也大散。一直以来听从于他的将领们也都开始不信任他,全军上下再难以团结一致。
东郢军伤亡惨重,面对大玥势如破竹,甚至渐渐出现了不少的逃兵。
陆远坚持到现在,另一边与道古的战场也在不停地沦陷,还有京都每日都发来的急报,他也是倍感心力交瘁。
道古军攻占的土地越来越接近东郢的京都了,为此东郢皇才发急报命陆远出兵援助。
陆远不得已已经抽调了一批将士前往,他这里要是再调走士兵,恐怕面对大玥就更加不堪一击了。
同样大玥军亦如一把利刃直插东郢京都心脏。
陆远在案前熬得精神枯竭,最后吐了血。
入夏的时候,树上响起了蝉声。
这日傍晚,江意和苏薄收兵回营,残阳如血,硝烟久久不散。
他们掌握到东郢与道古那边战场的情况,虽然东郢无法阻止道古进攻的大方向,但有阿游在,仍还是非常有效地拖慢了道古的进程。
否则眼下道古可能已经拿下了东郢的都城了。
阿游给大玥这边争取了很大的余地,大玥占下的城池虽少道古一些,但差距已经大大缩小了。
入夜后,有斥候快马入营禀报,道是营地后方有夜火移动,离大营已不足十里之地。
苏薄问对方多少人马,斥候道:“光看火把,大概有百来人。其中还有一辆马车。”
是从后方来的,那应该是己方人。可江意他们也没收到消息说有什么人会到来。
苏薄命将领带些人马出去接应,并派遣了一些士兵占领高处以观其变。
随后江意和苏薄也去了大营出入口附近,等待消息。
不多时,那负责带兵接应的将领就又纵马驰骋回来,他翻身下马,步伐迅速而轻快,脸上带着笑意,禀道:“侯爷,总督,我已查验清楚,来的确是自己人。”
江意问:“是谁?”
将领道:“快到了,还是等侯爷自己看吧。”
再等了一阵,终于看见有火光在远处的夜色里闪烁。队伍也越走越近,朦朦胧胧中,江意看见队伍护送着的一辆马车缓缓驱使而来。
足够近了的时候,江意便能听见那车辙声混杂在马蹄声中,颇有种劳劳碌碌之感。
火光越来越明亮,江意终于看清了骑马护送在队伍前面的人的脸,不由瞠着双眼。
等马车的车辙声停了下来,有士兵搀扶,率先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地上站定,而后抬起头看向江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道:“小姐。”
江意有些不可置信。
她很久没见的绿苔,当初怕京中不安全,江意便私下里让家里人一道离了京去,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竟会出现在她面前。
江意眼神动了动,又不由看向马车里,绿苔都来了,那其他人……
这时两名士兵合力将里面的一架轮椅搬下来,轮椅上坐着的人瞬时让江意热了眼眶。
可不就是她爹。
江重烈看见女儿和苏薄在一起,自上次分别,多久过去了,大概快两年了吧,两年没见到女儿了,他眼里有些浑浊的泪意。
周围将士们在场,江意低了低头稍稍掩饰了一下,把眼泪逼回去。
江重烈嗓门粗犷道:“怎么的,连你老爹都不认得了?”
马车后面还跟着江永成,成叔骑着马,身前还载着阿忱,此时都下了马来。
阿忱长高了些,看向江意和苏薄时,眼神明亮。
江意感觉有些不真实,就像在做一个久别重逢的梦一般。
她走上前,先看看绿苔,又看看阿忱和成叔,最后在江重烈轮椅前蹲下,握住他手的那一刻,眼泪冷不丁地还是滴在了江重烈的手背上。
索性她低着头,没让旁人看见,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江重烈摸摸她的头,道:“反正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江意道:“这是在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
江重烈道:“我又不是没见过打仗,而且你打你的,只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