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对夏侯安来说,极为漫长。
我心里颇不宁静。
坐在门前青石台阶上的夏侯安五味杂陈,他微微仰起脑袋,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一点一点消散,偶尔有清风拂过俊逸的面颊,一向跳脱好胜的心态竟变得有些苍凉。
喔~喔~喔~
拂晓时分,院里的公鸡报晓,以往的这个时候,夏侯安开始起床练功。
尖锐的打鸣声刺破黑暗。
许褚说:主公,天亮了。
夏侯安深吸口气,缓解了些许疲惫,坐得酸胀的屁股墩从石梯上挪开,他缓缓站起身来,眺望远方的天际线,原本漆黑的夜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的白色。
“仲康,跟我去趟相国府。”
夏侯安压低着声音,目光深邃。
许褚“嗯”了一声,默默跟在身后,从来不问为什么。
“叫上蒲陶他们。”
夏侯安进行补充。
许褚脚下一停,立马去召集人手。
不多时,府上护卫全部到齐。
夏侯安只留下四人守家,其余的跟着一同出门。
相国府里。
醉酒一宿的董卓在床榻上悠悠转醒,打了个大呵欠后,肥胖的手臂伸了一个大懒腰,往日众多烦心的事情好像在此刻全部消散不见。
真是好久都没睡得这般舒服过了!
董卓坐起身来,习惯性的摸出枕下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兵符躺在里面,他拿出来握在手里,只觉格外安心。
此时,主簿田景在外禀道:“太师,王司徒他们皆在大堂等着您了。”
“哎哟,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董卓一拍脑门儿,才想起今天还要去皇宫里的未央殿议事。
于是急忙叫来侍女,换置朝服。
到了大堂,在此等候已久的王允等人见到董卓,皆是拱手行礼:“我等拜见太师!”
董卓心情不错,难得的用了好语气回复:“诸公无须多礼,且随本太师一同入朝。”
王允等人无不应允,主动让开道来,请董卓先行。
董卓正欲走时,忽地有双小手从背后抱住了他的大水桶腰。
“阿翁!阿翁!”
小姑娘大声喊着,泪眼梨花,可把董卓心疼坏了。
“哎哟哟,我的乖孙女儿嘞!瞧瞧,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告诉阿翁,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董卓的逻辑很简单,不管对错在谁,只要惹了孙女不开心,那就一定是对方的错!
“翁翁,我梦到有条长了脚的大蛇咬你,咬得你身上穿了个窟窿,出了好多血……”
董白呜咽。
这个梦,实在太可怕了。
已经准备发飙的董卓犯难起来。
似今天这般喜庆的日子,旁人敢说这话,董卓直接叫人拉出去砍了。
但董白肯定是不能砍的,别说砍,连打一巴掌,董卓都会心疼个半死。
董白不让走,董卓也感到头疼。
关键时刻,又是王老头儿站了出来。
他看向泪眼朦胧的董白,老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笑着说道:“渭阳君,你有所不知,蛇生四脚乃是龙。真龙罩身,这意寓着太师即将成为真龙天子,此乃大大之吉兆也!”
这也能圆?
其他人看向王允的眼神霎时充满了敬佩,同时也面向董卓拱手附和:“太师,王司徒所言甚是。”
董卓不懂这些,但听王允这么说,又觉得很有道理,再联想起今日的小皇帝禅位,导致越发坚定了这个事实,为之大笑不已。
“白儿,吾为天子,汝当为皇长孙公主也!”
安抚完孙女,心情大好的董卓在众人拥簇下离开相国府邸。
相国府外,董卓登上以金玉镶边的朱幡骈车,然则没走多远,便听得“崩”的一声,右侧的车轱辘忽地裂开,董卓险些因此摔下马车。
没了车轮子,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董卓于是换马乘行。
不到两里地,胯下马就像疯了一样的咆哮嘶喊,直至掣断辔头,跑得无影无踪。
“这畜生!”
董卓黑着脸骂上一声,又问王允:“王司徒,你说说这车折轮,马断辔,又是何兆?”
众人心想,这下完犊子了。
王允却喜笑不已:“这是说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众人懵了。
董卓又笑了。
夏侯安抵达相国府的时候,董卓一行人已经走了好一阵子。
此番非是为董卓而来,他是来找董家小姑娘的。
想了一宿,夏侯安还是信不过王允。
虽说王允已经发了毒誓,还签字画押了承诺书,但夏侯安就是觉得,这老头儿有翻脸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上个保险总归是最为妥当。
见到董白时,小姑娘眼袋肿胀,眼睛通红通红,显然是哭过一场。
夏侯安因此吓了一跳,以为是偷兵符的事情被董卓发现,董白因此受到责罚。
“兮辞,你没事吧?”
夏侯安担心询问起来。
董白将做噩梦的事情与夏侯安说了。
原来是这个。
夏侯安悄悄松了口气,随后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他看向董白,认真说着:“兮辞,我与你讲,近些时日,长安城内可能会有大的动荡。我想带你出去避一阵子,等情势稳定了,我再接你回来,可好?”
小姑娘当然信得过这个最好的朋友,但她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伯阳,这事翁翁知道吗?”
夏侯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