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开双眼时,似乎正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中。房间有些暗,只有不远处桌上一盏昏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身下一片柔软,应该是躺在床榻上,周身萦绕鼻尖的幽香揭示了这间房间的主人身份。
忍着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痛,卓宇明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神识内照下,伤势并不重。只是几处骨折,内腑受了些许震荡,都是些皮肉伤。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颗得自秦苏的疗伤丹药服下后,稍稍运转灵力,将药力消化。
隋晋最初那道拳意其实并不重,即便自己没有修炼过化龙诀,也伤不到哪去,无非是吃些苦头而已。可后面几拳一拳比一拳重,应该是发现了自己远胜寻常练气士的体魄,所以在试探自己的体魄强度而已。
不过最后临身的那一拳是真的有些狠了,若是一般的洞玄修士,只怕不死也要肉身大损。恐怕甚至会伤及大道根本,从此无缘山巅风景。
这老头出拳忒狠了些。
刚欲扶着床头缓缓起身,立马疼的他一番龇牙咧嘴,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九品武夫,对自己一个小辈下黑手,拳劲全钻到经脉中了,虽然伤势不太重,可全身酸痛,提不起丝毫力气。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正是听到了房中动静的舒瑾然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不碍事吧?”
舒瑾然开口淡淡地问道。
“没事,伤得不重,隋前辈出手有分寸的很,都是些外伤,不打紧的。就是全身酸软,使不上劲来。刚才想要起身,都差点摔倒。”
卓宇明冲舒瑾然笑了笑,和声说道。
“恩,你先前不是说了吗,只要不打死你,哪怕伤的在重,你也心甘情愿躺几天。隋叔叔让我转告你,你这个心愿不过分,来者是客,他当然会满足你。”
将手中汤药轻轻放在床边一张矮柜上,白了卓宇明一眼。
原来是先前在朱缘校园中说的话竟然被这老头偷听了去,这下边有些尴尬了。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上的外衣已然不见,连所穿的里衬衣衫也是全新的一套,且身上毫无血迹汗水干涸之后的粘稠感。卓宇明不禁抬眼,目光有些灼热地看向俏生生的女子,轻声问道:“瑾然,你帮我换的衣服?”
少女霎时间脸色通红,即便是昏暗的房间中,依然显而易见。
“你想什么呢,是李婆婆给你换的衣服。我怎么可能帮你……”
越说脸色越红,少女不由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出门。
“柜子上的汤药是李婆婆给你熬的,喝了它伤好的快一些。晚上你就住在这,我去婆婆那睡。”
站在门外交代完最后一句,少女便一把将门带上。听着脚步声,应当是直接走出竹楼了。
卓宇明其实挺喜欢看舒瑾然害羞的模样的。舒瑾然虽然姿容极美,但或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她清丽的脸上始终有一股子英气。配上一身劲装行头,总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但她每次心生羞涩时,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便会飞起两抹红霞,一幅娇俏可人的小女子模样。而她每次流露出这种姿态,卓宇明都会有些看痴了。
或许那副飒爽英姿只是少女用来武装自己的盔甲吧,哪个女子不喜欢浓妆淡抹,衣袂飘摇呢。
他心中隐隐猜到舒瑾然的身世必定有些曲折,否则明明有个九品武夫以下人自居,却只是住在这么一个普通之处,而且至今也从未听她提起过父母之事。只是舒瑾然不愿主动提及,卓宇明也不好开口探究。
将那碗余温尚热的汤药喝下,卓宇明推开床边地窗户,想看看窗外夜色。
一弯皎皎月轮高高悬挂夜空,清冷的月光铺洒在湖面上,显得水镜中那轮清月更为冷寂。
偶尔阵阵微风拂过,调皮地在平静的湖面上点起阵阵波纹,水中的清辉明月随之扭曲。
一袭白衣蹲在湖边,双手抱膝,将脸颊埋在臂弯里,只是怔怔地看着湖中破碎的倒影。
眼下自己的心湖其实就如同这镜湖水面一般,摇晃动荡。卓宇明今日的出现就好似一枚石块,被狠狠地投入湖中,激起了阵阵涟漪。直到数个时辰过去了,自己的心湖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这么快。
之前她一直都在自问本心,自己究竟对他有几分友谊,几分情意。
她也一直都在说服自己,他不过是难得的一个她心存好感的男子而已,也一直在对自己说,仅此而已。
先前卓宇明昏迷时,她曾在湖边与隋晋谈了一番。
她问隋晋为何要对卓宇明如此苛刻,可隋晋的话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小姐,其实我对这小子并无半分恶感,甚至打心眼里看他还有几分顺眼。至少比先前这栖霞州大多仰慕你的年轻男子要顺眼许多。可小姐你想过没有,他若是连老夫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又如何过得了主上那一关。
小姐你虽然总说你与主上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死活也不用他操心。可人伦纲常不可违,毕竟是血浓于水。或许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你终究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
你的终身大事,主上又怎么可能置若罔闻呢。
舒瑾然心中大为震惊,她不曾想到原来隋叔叔对他如此冷眼相向,竟然是为了让他能多一些心理准备。
忽然回想起在镇妖城时,他殷切地将保命符箓塞给自己。
两族战场上,那道身影随着自己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