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华阳仙君府。
冒山君正在药园的一块石板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他的原形是一只白虎,尽管得道成仙这么多年,依然保存了很多虎的习性。而且在非正式的场合,比如帝君突然召集他们这些上仙开会的情况下,他习惯于化作虎形趴着。
华阳这一园子的药草精贵得很,若是不能精心侍弄,哪怕在气候适宜的仙界,也是一片一片地死。此时他在小心地把周围的杂草拔掉。冒山君盯着他的动作,虎口一张,打了个大哈欠。
“你说你,仙山上长得野生仙草用都用不完,何必费这么大力气伺候这些绿草呢。”
“你个老虎懂什么,这都是情调。”
华阳心情不错,也就没计较冒山君嫌弃他药草的事。
冒山君趴着趴着,突然感觉肚皮底下有什么东西很硌。他伸出爪子在柔软的肚皮下面摸找一阵儿,翻出一个褐色花纹的大海螺来。
“哦?原来这海螺被我给带出来了。”
冒山君把它放在石板上空余的地方,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
“说起来,傅白很久没联系过咱们了。他最近忙啥呢?”白虎好奇地问。
“在找那五件沦落凡间的法器吧。”
“他傅白什么法器没见过?还亲自找?这么闲的?”
“嗯……这五件还真得他亲自去找。”
“为啥?凭啥?它们都是什么来头。连帝君都使唤不动的傅白,竟然都主动出马了?”
华阳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
“它们的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帝君对这件事很重视,让我们不要干涉傅白。”
“哦?连偷偷帮他一下都不行?”
“傅白用得上你我之时,绝不会客气的。你就别去添乱了。”
“好吧,”冒山君舔舔厚重的皮毛,“要我说,傅白赶快归位得了,凡界有什么好呆的。”
“他有他的因果要解。”
“又是因果。你们这些原形是人的神仙真麻烦。”
“麻烦?”华阳重复了一遍,无奈笑笑,“千年前种下的因,引发千年后的果。做了神仙也是有烦恼的,劫数未度,傅白归位之时尚且未到。”
冒山君的想法单纯,直来直去,想不明白就作罢。
“算了算了,你别在这儿给我念叨这些弯弯绕绕的,听不懂。我就想回到过去你我傅白三人把酒言欢的日子,那多快活!”
冒山君说到这里,又有点馋酒了。
华阳的视线落在那只海螺上。
“放心吧,就快了。”
……
傅白在一片混沌之中寻找出口。
他知道自己在梦境之中,雾气很浓,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好似环佩碰撞。
还有别的声音。
处在浓雾之内,什么都看不清楚。傅白只能凭借耳畔的声响定位。
除此之外,还有兵刃交锋时凄厉的寒声。
“嘶唔——”
有谁受伤了,血液渗出皮肤的声音,在傅白听来格外地清晰。一个女子在忍痛,她负伤了,伤得不轻。
有谁在护着他。
傅白猛地睁眼,眼前一片火红,新娘子的喜服翻飞成焰。他看见挡在他面前的子凝踉跄一下,又堪堪地稳住身子,继续坚定地阻拦别人的攻势。
子凝的肩膀上下起伏很大,她已经到了极限,脸上滴落的汗珠把妆都溶化了。可眼前的敌人越逼越近,傅白尚且没有恢复意识,她必须撑住。
尽管她这么下定决心,但敌人的刀挥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阵后坠感忽地袭来。
子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与此同时,身后的人俯冲在前。傅白手中的剑锵地抵在对手的长刀上。剑眉蹙紧,他提力一撞,对方被逼退了两三步。
“仙、仙长,你醒了?”
子凝按紧手臂上的伤口,躲在傅白身后。两人面前是八十余个亡灵轿夫。这些轿夫就是之前刚走的那一批。
许是他们察觉到了,又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所以他们折返回来,找到了逃走的傅白和子凝。
傅白手中的剑,不是他寻常用的,而是伞中剑。他另一只手拿着绣像伞,伞的表面缠绕着莹莹白光,纯净如月色,这是傅白的雷灵力。
虽然伞中的器灵仍是恹恹的样子,他们打不起精神的原因至今也没弄清楚,但已经要比之前在空城内完全无法唤醒的情况好很多了。
傅白将长剑再次收回伞柄之中。他一手伸向后,空白的手心不知何时多出一瓶伤药。
“服一颗。”
子凝接下,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吞了。这瓶药是之前在雷劫山时,从白柏那里骗来的云踪阁上品疗伤药,药效自然非同一般。
虽然不能做到迅速愈合,但子凝身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
“能自保吗。”
傅白头也没回,开口问子凝。
“能。”
子凝再也不复之前那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凌厉起来。
八十四个轿夫,都在这里了。
他们外表骇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颇具压迫感地挡在傅白二人面前。
傅白手中的绣像伞斜斜地垂着,伞尖锋利,泛着寒光。
这伞的伞尖被胡二娘改进过,用了最坚硬的材料。可以说,哪怕不拔剑,这把绣像伞自身也是令人胆寒的武器。
傅白右臂一垂,绣像伞的伞尖点在地上,磕出一个小小的坑。
轿夫动了。他们作为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