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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早在前几日就停了。
望江城外,路边的荒地上稀稀落落的卧着一丛两丛枯黄干折的杂草,草上堆积着些许碎雪,也很快就要在明媚又暖呼呼的阳光下融化。
荒草地旁,岔路口那有个茶棚。
厚厚稻草铺顶的茶棚里茶香氤氲、热气袅袅,干净的木头桌子旁只零散地坐了几个人,并不热闹,却也没有显得十分冷清。
白清坐在棚子外侧,抬手将幕笠上罩着的偏厚白纱掀开了些许,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红彤彤的一轮、却并不显得格外刺目的太阳,眉头微皱,正仔细听着一旁两三个江湖人闲谈。
穿着厚厚短打、上身还围着一条杂毛动物皮的汉子,大口喝下一口热茶,将冒着热气的茶碗放下,皱眉道:“这个谢疏怀,到底是什么毛病?”
“传言中的疏怀公子不是温良和善,最是脾气好又得姑娘喜欢?”
闻言,坐在他旁边、头戴布巾、约莫三十岁的女子当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眉一扬,便开口道:“怎么?人家疏怀公子就是得姑娘喜欢,你嫉妒啊?”
汉子被说得一愣,有些被女子这话气到,愤愤开口反驳。
“他谢疏怀得不得姑娘喜欢,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有何好嫉妒?”
“倒是你们这些个女子,是不是只要人长得好看,你们就能不管是非曲直、道德仁义?”
“他谢疏怀,在他义父东郭景死后,不仅没有替义父报仇,还亲手杀死了义父的一双儿女。杀了人,他甚至没有半点愧疚与悔恨,直接宣告出去。就这样不仁不义的人,我能嫉妒?”
听了汉子这番话,女子不仅不为所动,还颇有些嘲讽地轻呵了一声,开口。
“怎么?你就知道疏怀公子是无故杀人?我可不是你,没见过人,只听些江湖传言就妄自断言。”
说到这,女子眼眸微亮,颇有些得意、回忆般继续开口。
“我曾见过疏怀公子。要我说,这世上,再也没有疏怀公子那般好的人。无论你们这些人怎么传、怎么说,我都信他。”
紧接着,女子蹙起眉,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且担忧。
“也不知疏怀公子现下如何了。”
话音落下,视线里便划过一抹雪白衣袍,女子不由地睁大眼眸,微微屏住呼吸,抬眸看去。
只见少年身姿清瘦挺拔、眉眼温润漂亮,腰间挎着银白长剑,走来时一如她记忆中那般宛若天上来的少年神仙。
在短暂的失神和怔愣后,女子缓缓蹙起眉,指尖一点一点地收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她时常想起就会觉得如沐春风的少年。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察觉,传言……也许并不全是错的。
那个被她放在心底当做侄子、幼弟般欢喜的少年公子,确实是变了。
对方的衣袍不再平整,面上也不再带着清浅柔和的笑。
少年衣襟微乱,眉眼间透着毫不遮掩的戾气,时不时唇角轻翘,似是讥讽又似是嘲笑,俨然……一如她曾经见过的那些青楼里的fēng_liú浪荡子。
她早已经不年少,是能给疏怀公子做娘的年纪。
在她年少时,就曾听说过对方爹娘的事情。
当年的谢长平……便是江湖中有名的fēng_liú公子,招惹魔教圣女、偷毒谱……
而现在的疏怀公子竟是让她不由地想起了当年的谢长平。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想去探究当年谢长平的事到底如何。
她只知道,疏怀公子在她最为难堪无助并勉强假装凶悍不好惹的时候救了她。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十四五岁的小小少年略微低眸看着被推进酒缸里的她,温和笑着说:“姐姐是酒仙子吗?竟是坐在酒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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