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医生:“要去地下室吗?”/p
“傅太太,这……”/p
医生欲言又止,脸上是浓重的愧疚。/p
几乎是高空蹦极时的顷刻失重,一颗心往上升腾,窒息感席卷而来。/p
电梯门打开,入目是清冷没有生气的长廊。/p
言慕伸手去拉傅宸的衣袖,面带惶恐。/p
“这是什么地方?傅宸,你跟他们说,先带我去见我父亲好不好。”/p
“不怕。”傅宸低头看向言慕,而他此刻眼睛里的心疼和愧疚,无疑比任何东西都可怕。/p
医生和院长深深鞠躬:“傅太太,我们很抱歉。”/p
言慕节节后退,空洞的眼睛里,是迅速溢开的恐惧。/p
“不,不是,我不是来听这个的,我就来看看我父亲。”/p
她脚步顿住,继而快速走近那个医生,惶恐声音里全是颤栗。/p
“是不是因为我想带他回汉城,没事,我不带了,我把他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治疗就好,这样好不好。”/p
傅宸大步走近她,想拉她的手顿在半空中。/p
“小慕,你冷静点,医生已经尽力了,我们先将爸带回去好不好。”/p
“你走开!”言慕猛然回身,狠狠推开他,眼睛里顷刻尽是猩红。/p
“他不是你爸!他不是!你才不在乎,他明明好好的,你明明说他好好的,你们现在凭什么说他不在了!你们胡说,你们胡说!”/p
言慕狠狠甩开再次拉住她的手,失控地往里面走。/p
“你们是不是把他藏在这里了,你们是不是把他放在这里骗我,快点把他送回病房里!你们谋杀,我要告你们谋杀!”/p
周叔眼睛里全是心痛,拦住跟言慕一起进太平间的傅宸。/p
“少爷,少夫人已经这样了,让她看到她怎么承受得了。”/p
傅宸推开了他的手,拉过言慕走了进去。/p
“她必须要面对,人得领走,过了今天,等待她的就只有一坛骨灰。”/p
白布揭开,苍老面容一片灰白。/p
言慕愤力的挣扎顷刻停滞,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人。/p
她像是一只被人钉在了地上的木偶,除了眼睛里汹涌而出的咸涩,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动弹,面上表情呆滞。/p
死一般漫长的寂静,“砰”的一声,双膝浑然无觉地跪了下去。/p
“爸。”/p
她轻轻地开了口,脸上是彻头彻尾的空洞。/p
傅宸未出一言,沉默地在她身侧跪下。/p
签过字,领走了遗体,再火化,带回汉城,准备葬礼。/p
整整两天两夜,她再没掉一滴泪,也再没说一句话。/p
言家别墅早已易主,傅宸派人收拾了一番御苑,来做葬礼场地。/p
他推了公司的所有事务,想替她操持葬礼的事,却拗不过她闷着头事事亲力亲为。/p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如今言氏没落,也不过都是看地点在傅宸的御苑,冲着傅家的面子过来的。/p
继母和言宇在外面接应,言慕忙了一上午,终于没了半点力气,一个人守在了灵堂里。/p
门外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我可以给言老先生上柱香吗?”/p
言慕抬头,入目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p
他周身穿戴皆为黑色,面对言慕,礼貌地略一躬身。/p
言慕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请进。/p
注意到她略微谨慎的眼神,他礼貌道明了身份。/p
“我是傅先生生意上的朋友,靳文集团的总裁靳衡。”/p
言慕把视线收回,仍是礼貌点头,没有回应,心口溢起一抹苦涩。/p
父亲曾经也是叱咤商场的能人,如今西去,却全然尽靠着傅家的关系撑着场面。/p
言慕并没有多注意他,直到男人额头敲击到地面的声音响起了第三次,才禁不住抬起来眼眸。/p
很多天没有开口了,她一出声,声音里尽是嘶哑生涩。/p
“三跪九叩是至亲儿女应该做的,靳先生其实不必行如此大礼。”/p
男人闻言起身,面露歉意:“抱歉,可能是在外面待久了,国内的礼仪不太熟悉了。”/p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言慕的身上,虽起身,却并未离开。/p
言慕被他看得不大舒服,开口道:“多谢您的吊唁,请先生到外面坐。”/p
他仍是不急着走:“能嫁给傅先生这么优秀的男人,傅太太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p
言慕面色染上了几分疏离:“都好。抱歉,这是我父亲的灵堂,需要安静,不便与先生多聊。”/p
“逝者已矣,还请您节哀顺变。”/p
靳衡略一躬身,离开了灵堂。/p
言慕终于跟傅宸开口说话,是在第三天傍晚,傅宸陪她领回了父亲的骨灰盒,回了御苑后。/p
“我们,离婚吧。”/p
这是她整整三天对傅宸说的第一句话。/p
她将一份文件递给他,面色平静,声音里是了无牵挂的凉意。/p
傅宸浓眉打了个死结。“为什么?”/p
递出去的文件没有被接下,言慕将它放到了桌子上。/p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心疼。/p
“父亲不在了,我想,好好考虑下以后的人生。”/p
“我会好好对你。”/p
傅宸眼底是暗波涌动,这话不像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真心。/p
言慕将桌子上的文件轻轻往他面前推了推,她的声音还是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