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天天都要去隔壁,就不免要遇到孙乔的丈夫景玉麟。
景玉麟此人,长得真不算什么美男子,甚至还有点驼背,气质也不佳。但是包括孙乔之内,至少十名女子为他倾倒,薛湄有点费解了。
怎如此大魅力?
薛湄私下里跟孙乔聊聊孩子的康复问题,那天正好在后花园。
这后花园是萧靖承临时派人来装点的,比较粗糙。
有个人工小湖,萧靖承就让人放了几尾锦鲤,又摆了几盆树木盆栽,装点一下。
景玉麟可能是过来寻孙乔的,瞧见了这粗糙的景致,随口说:“日暖见鱼,佳木葱郁,倒是很用心了。”
薛湄伸头看了眼,发现小湖一半在假山的阴影里,一半沐浴在暖阳,而那些锦鲤们,居然都在有暖阳这一边游玩。
景玉麟随口一句“日暖见鱼”,精辟又简练,薛湄听得都愣了愣。
原来这个人才华过人,用词精准又华丽。别说这个年代,哪怕是到了太空年代,也有女子倾慕才子。
“才”这个气质,往往能遮掩很多缺点。
薛湄顿时就心服口服了。
景玉麟过来,薛湄起身要离开,孙乔却拉住了她的手,不准她走。
“郡主。”景玉麟给薛湄见礼。
薛湄微笑。
景玉麟又看向了孙乔:“能否借一步说话?”
“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不必遮遮掩掩。”孙乔声音很淡漠,“我与你,没有私密话要讲。哪怕你想讲,我也不想听。”
景玉麟顿时露出了委屈表情,他无辜看着孙乔:“乔儿,何必如此?你可知自己在折腾孩子,折腾自己?”
“我是他娘,哪怕我折腾了他,他也是应该受的。”孙乔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也无甚要紧话。我原以为,咱们俩亲密无间,现在看来,你与那孩子反而更亲近,胜过了我。”景玉麟道。
薛湄听到这里,蹙眉看了眼景玉麟。
这是什么狗屁话?
果然,才子容易出渣男。
这景玉麟的眼里、心里,恐怕只有风花雪月,只有诗词歌赋,没有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心。
听闻他妾室成群,外室还有两人,足见他的确不把婚姻和家庭当回事,也没把孙乔当回事。
孙乔仰慕他才华,居然能忍这么多年,直到婆家想要杀了她孩子,她才翻脸。
“那孩子?”一旁的孙乔已经气得发抖,“那是你儿子。”
“你说是,那便是吧。”景玉麟叹了口气,“其实你我都知道,他本就不该是我们家人。
都怪我,去打猎的时候把他带了回来,从此他缠上了我们。”
薛湄:“……”
景玉麟平时看都不敢多看孩子一眼的。
要不是大长公主闹到了大殿上,又把他们打了一顿,他现在早已回长州去了。
他心里十分难过,觉得妻子思想愚昧,不通人情世故。
孙乔则恨不能一棍子打死他。
“景少爷,请你先回吧,我跟孙姐姐还有点事说。”薛湄怕孙乔气死,主动开口替她解围。
景玉麟看了眼薛湄,无奈摇摇头。
他对薛湄道:“你劝劝她。妖孽转世到她肚子里,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应该处理掉那妖孽。”
薛湄:“口口声声称自己儿子为妖孽,明知他只是胃体畸形还这么说,景少爷您恐怕当不起父亲这个尊称?”
景玉麟:“……”
他触及薛湄的眸子,见此女眼珠黝黑,眼神冷冽而深邃,像是能照进人心里去,把人的灵魂都看透。
简单说,他有点怕薛湄。
他转身走了。
孙乔已经被气哭了。
她以前也以为,孩子真的是有点什么诅咒之类的,心里发虚、没底;现在她知道孩子只是先天有疾病,一下子就硬气了。
一旦她硬气了,她就替自己和儿子都感到悲哀,也就清醒了。
她真是瞎了眼,如此爱慕一个男人的才华。
她若是喜欢好诗好词,干嘛不去买本书算了?
“这就是我丈夫!”孙乔哽咽着道,“我这十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薛湄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去追问过去的十年,你应该想想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薛湄道,“往后看比较重要。”
孙乔咬了咬唇。
她再也不想回到景家去了。
孩子好了之后,她就和离,带着孩子就在这里生活。
她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她母亲。
母亲肯定可以替她办到。
薛湄没有继续发表意见,而是转身走了,去看看景宛。
景宛的精神状态很好,伤口也收敛得很不错。
“你看到了吗?”薛湄问卢文,“你大哥缝合的伤口,这样缜密而齐整,你能做到吗?”
卢文:“我是不如大哥,老祖宗,但缝合我练习了很久,这样的缝合我也可以。我现在拿针线可灵巧了,差不多可以给您做双鞋。”
薛湄:“……”
彩鸢正好进来,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乐了。
卢文则有点尴尬。
薛湄没留意到他的尴尬,只是说让他尽心,别成天想着做鞋,练好缝合术才是最关键的。
十五天之后再次复查,伤口情况良好,尝试着给景宛吃流食,他已经不会呕吐了。
大长公主和孙乔喜极而泣。
景玉麟还是不太敢看孩子,感觉这孩子更丑了;景老太太看着那孩子,觉得他身上孽障太重了,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