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宴到了一半,薛湄打眼瞧去,没看到温锦。
温锦很受宠,又爱赶热闹,怎么中秋宴席她反而不见了?
薛湄坐在公主们下首,她北边是新晓公主,南边是一位不太熟悉的正三品宫妃,也就是婕妤。
这位婕妤娘娘约莫三旬年纪,有点发福,应该是诞有公主,故而能保持她的尊荣。
“……娘娘,温婕妤呢?”
薛湄含笑问她。
这位婕妤脾气很好,话却不是很多。
她环顾了左右,的确不见温婕妤,笑了笑:“许是耽误了吧。”
她又喊了身后服侍的宫婢。
跟宫婢耳语几句,宫婢去打听了。
片刻之后,宫婢回来告诉她,她又告诉了薛湄:“说是早起时肚子不太舒服。”
薛湄心里咯噔了下。
但愿别出任何事,影响她往白崖镇去的计划。
萧靖承头一天走,薛湄过几天就会出发。
当然,如果他半路得到消息,也许会等她,到时候就一起去。
薛湄计划是不因任何事而困住脚步。
但温锦……此刻一轮明月,悬挂中天。
澄澈光芒洒下,能在心田照出一片光明。
薛湄慢慢喝了两口酒,再也没有欣赏歌舞心情。
晚膳结束,又换了一批舞姬,还有歌姬边弹边唱,气氛似乎热闹了些。
可薛湄观察了下对面男人们的表情,以及女眷们这边的动静,发现所有人都在走神,或带着几分乏味的慵懒。
年年都是这些,再美的舞姬、歌姬,他们都看腻了。
待皇帝说了几句话,然后由他和太后领头,去流芳宫的走廊上欣赏灯笼,众人这才可以起身活动。
今年,皇帝好像很兴奋,不停说什么家族兴旺等话题。
直到他这么说了,薛湄才体会到,她的确是唯一一个外人,参加了人家的家宴。
这人家还是本朝最尊贵的门第,没有之一。
然而,戚太后等人,都看向了皇帝,目光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澹台贵妃还往薛湄这边看了一眼。
薛湄:“……”她冲贵妃笑笑,心中默念:“没事没事,别吓唬自己,我肯定能走的。”
待皇帝说完了,他请戚太后和胡太后先行,他落后一步;皇后等人又落后于皇帝,开始欣赏宫里悬挂的千盏宫灯。
这些宫灯用的材质,和外面也相似:有明角的,也有琉璃的,更有绢布制成的。
样式多变。
每隔宫灯上,都有一个谜语,供众人猜了取乐。
薛湄自然而然落后几步。
萧靖承也故意等她。
他们俩稍微落后皇帝,而众人也慢慢散开了。
有些在说话,有些凑在一起猜谜。
谁猜得最多,就有奖赏。
两位未成年皇子对此事很有兴趣,正在皇帝和太后们跟前,热络献殷勤,有人围在旁边瞧。
薛湄看得一个灯笼上写着:“凉是甜,热是甜;甜既苦,苦亦甜——打一物。”
她问萧靖承,“这是什么?”
字谜有它本身的规律。
薛湄看了半晌,还是猜不到。
萧靖承也不太擅长猜谜,他思索了片刻,仍是不得头绪。
什么东西又甜又苦的?
他摇摇头:“猜不出来。”
他端详着薛湄,见她今晚气色明艳,妆容清淡,似比平常多了几分妩媚,心中不免微动。
“……你不装扮的时候好看,一装扮起来,有点妖气。”
萧靖承道。
尤其是她那颗眉心痣,越发红艳灼目。
红的不端庄,愣是妖气弥漫。
薛湄:“……你怎这么会说话?”
萧靖承笑了笑。
他知薛湄不会恼他,故而凑在她耳边,低声跟她耳语:“等会儿一块儿出去,逛逛夜市。”
薛湄道好。
两个人就说妥了。
萧靖承又问薛湄:“你方才与周婕妤说话,然后就不太高兴的样子,她惹了你?”
薛湄摇摇头:“没有。
是温婕妤,她不太舒服。”
萧靖承不太懂。
“……若她真不舒服,陛下可能会担忧。
但我瞧着陛下甚是高兴,还提到了子嗣。
也许,温婕妤有了身孕呢。”
薛湄道。
萧靖承:“……”皇帝已经快十年没有添新的子嗣了吧?
每年都有新的宫妃,有些受宠,有些被冷落,但宫廷已经很多年没有新生儿的哭啼了。
萧靖承自然以为,是皇帝老了。
“别乱猜。”
萧靖承问,“温婕妤有了身孕,你不欢喜?”
诞下皇嗣的妃子,只要她不犯大错,生活就不会太糟糕。
哪怕见不到皇帝,内侍们也不太敢欺负她。
温婕妤还年轻,有个孩子傍身,难道不好?
若她有幸生了儿子,就有了依靠。
若陛下春秋就在这几年,她又年轻貌美,太后肯定会把她和她儿子打发去封地,不让她留在新皇的后宫里。
那可就是很好的日子了。
“我是担心,陛下会让我照顾她。”
薛湄道,“从她怀到生,甚至小孩子出生之后的头疼脑热,我都需要照拂……”想想就好累。
温锦还不够聪明。
薛湄要是很敬重皇帝,肯定就愿意帮帮温锦;然而,她现在只想走。
萧靖承:“不会的,宫里有司药……”“我就是宫里的司药之一。
我不常在宫里,也不每天点卯,大家都忘记了此事,小病不会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