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先生比裴宰相大二十岁,算是长辈。
饶是位极人臣,裴相在梁老先生跟前还是恭恭敬敬。
“……我前些时候差点没命了。”
梁老先生感叹,“若不是新来的总管事出手,我这条命恐怕已经不在了。”
裴相听了很诧异。
梁老先生笑了笑,又对裴相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解开了厚厚深衣,露出小腹上的伤口给裴相看。
裴相当时还不明所以,瞧见了伤口,他整个人呆住:“这、这……”“这是新来的总管事做的。
正是因为她的好医术,以及久负盛名,老朽这才禅位于她,诸位一等管事都服气。”
梁老先生说。
裴相是一品官,从小就是个人精,现在阅历丰富,仍是精明百般。
瞧见了剖腹伤口,他便知道成阳郡主来到了楚国。
只是,她到底是梁国郡主,身份略有点敏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她只是因为自己的能耐而被封郡主,并非梁国皇室。
各国之间的名宿、良臣,换到其他国家去做官,也是有的。
哪怕皇帝听说了,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在楚国的情报里,这位成阳郡主可是很有能耐的。
自从她被禁足,楚国就不时派人去接触她,只是没有成功。
谁知道她自己来了。
裴相压抑住心中激动:“果然是厉害。
只是,最近家中来人众多,其中不乏名医。
我眼拙,定然是错过了总管事。”
“无妨。”
梁老先生道,“她的外貌太过于年轻,的确难以取信于人。
她姓白,叫她白神医即可。
她是女儿家。”
裴相:“……”上次庄王府来的那位……那女子年轻,五官谈不上多绝艳,但绮丽妩媚。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点漆过的,泛出盈盈水光。
有点……妩媚得过头了,近乎妖娆。
谁能想到!对了,那女子眉心贴一颗花钿。
花钿乃是比较古老的装饰,现在年轻女子已经不贴了,她贴着倒是很好看,有点复古之意。
现如今想来,恐怕是遮住她眉心异常。
传说她眉心有鲜红美人痣,也有人说是第三只眼。
不过,依照裴相的推断,美人痣的可能性更大。
“我就去请她!”
梁老先生点点头。
薛湄回来之后,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行医箱,添了一两味药进去,并且让彩鸢好好休息,随时需要给她做助手。
而裴家还有很多大夫,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医案。
裴家不赶他们,他们也不走,就盼望自己能想出个办法,救十小姐一命,从此成为裴氏的坐上宾。
能得到裴氏庇护,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十小姐,她可是皇家都不敢得罪的祥瑞。
治好了她,定然可以扬名天下。
大夫们不走,吴金门和甘骏佑也不走。
吴金门仍是要给十小姐用虎狼之药,但十小姐的父母年纪轻,下不了这个决心。
而后,十小姐的父亲被说动了,打算去找老爷子商量一番,却听说老爷子亲自出门请神医去了。
“又是哪里的神医?”
晚夕的时候,老爷子回来了。
薛湄告诉他:“现在天气晚了,夜里看不出来。
十小姐的情况,也不是危急到需要争一时半刻的。
我明早再去,上午的时候光线充足,适合做手术。
只要开腹,取出肠子内的异物即可,宰相大人放心。”
裴相:“……”不管是“开腹”,还是取肠子内的异物,听起来都非常可怕,而且必死,但这位年轻姑娘说起来,口吻非常轻松。
原来,她就是梁国的成阳郡主。
听闻梁国先皇是把自己吃仙丹吃死的。
能囚禁这样厉害的郡主,果然皇帝不靠谱。
建弘帝却是个大度明君,他也会非常想要得到这么个人才。
“那就明日了。”
裴相道,“有劳白姑娘。”
“这是医缘。”
薛湄笑道,“若我人不在京城,就没办法了。”
裴相再三道谢。
薛湄让他们准备好干净的门板、桌子当手术床,又让他们准备好干净院落做手术室和病房,还让他们准备好热水。
裴相回来,没有多说,只是收拾出了院子。
大夫和家里其他人还不知是谁来治病,也不知道怎么治。
翌日,薛湄再次带着彩鸢和锦屏上门。
这次,是裴相亲自在门口迎接,弄得裴家上下大惊小怪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昨日来的那位,庄王府的那个美人儿姑娘。”
“老爷子亲自接待,这是何意?
不是说要来个医术高超的吗?”
“我怎么听说是神医阁的总管事?”
“神医阁换了总管事,现在的总管事是白神医。”
“什么白神医?”
七嘴八舌中,薛湄到了裴家准备好的院子里,和彩鸢做手术前的准备。
她问裴相:“开腹情况有些可怕,瞧着花花绿绿的肠子,场面肯定很惨。
您如果不能承受,换个家属来也行。
当然,家属也可以不在场,只是要全部信任我。”
“自然是信任白总管事。”
裴相道,“只是老朽这把年纪了,也见过一点世面,倒也不会害怕。”
他要亲眼瞧着。
十小姐是裴家和朝廷的祥瑞,非常重要,裴相必须亲自在场。
薛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