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跟前侍疾,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薛湄却觉得肯定是她猜测的那两人。
“……谁?
德妃和吴王母子吗?”
薛池问。
玄狐笑了起来:“一猜一个准。”
薛湄:“……”她心里也是如此猜测的。
看来,德妃和吴王在皇帝心中何等地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至于淡薄的吴王,将来是否会做太子,大家也不敢说没可能。
毕竟事情万变,谁也说不准。
“也只有他们母子适合了。”
阿梦笑道,“娘娘和四哥在宫里是没有利益的,父皇信任他们俩。”
话音刚落,方才去接薛池和薛湄的那位大太监又进来了。
他对着众人道:“着靖王、靖王妃见驾;庄王府的白姑娘见驾。”
偏殿里先是一愣,继而似冷水泼入了滚油里,炸起了水花。
让他们吃惊的,自然不是靖王两口子,而是“庄王府的白姑娘”。
靖王两口子跟德妃母子一样,是皇帝偏爱的;可白姑娘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她也能见驾?
阿梦就拉了薛湄的手:“跟我来,别害怕。”
说罢,阿梦还接过薛湄的行医箱,让玄狐帮忙拎着。
他们走出去了,内殿仍是议论纷纷,大家难以置信。
“她提着药箱,是大夫吧?”
“这么年轻,能是什么大夫?
自从成阳郡主有名之后,什么年轻一点的阿猫阿狗都要学她,伪装医术高深。”
“好像裴家的那个吉兆女,也是庄王府的义妹治好的。
那个义妹,说得是不是她?”
“谁知道?”
此事稀里糊涂,大家各抒己见。
美艳无双的十四公主瞧见了,心里窜上一股子恶毒,恨不能把薛湄赶出宫去。
她问那位大太监:“公公,白姑娘进去做什么?
她会什么?”
魏公公几乎想翻个白眼。
作为皇帝心腹,魏公公知晓薛湄身份,也知道她是皇帝特旨让请过来的。
比起十四公主,她自然会得更多。
而且,成阳郡主是个特别大方的人。
魏公公是皇帝跟前三名伺候笔墨的大太监,算是有点见识,但他说了几句话,成阳郡主塞过来的荷包,居然是五千两的打赏。
魏公公见过世面,但整个楚国皇室,真没人这般豪阔。
“公主慎言。”
魏公公的嗓子稍微吊高,让旁边其他人也都听到,“爷爷要请白姑娘,公主可是要亲自去问问爷爷?”
十四公主脸色一白。
这些阉狗,是宫里最低贱的,偏偏父皇宠爱他们,弄得他们趾高气昂,还以为自己是上等人。
公主在他面前都要受气。
同时,十四公主是因为问了白姑娘的事,才被训斥,一时间她恨怒交加,简直无法忍受了。
她没办法弄死这些阉狗,父皇还在呢,将来有他们吃苦的时候。
但弄死一个落魄皇兄身边的小贱婢,还不简单吗?
十四公主看着靖王夫妻和薛湄远去的背影,用力攥紧了手指。
“九哥,裴家说上次是你推荐了名医,救活了裴家的吉兆,是不是真的?”
十四公主走到了薛池跟前,声音清冷。
薛池颔首:“对。”
“裴家说他乃是一名老者,可事后旁人却说是你义妹,怎么会这样?”
十四公主又问,“九哥,你不会是故意给你义妹扬名,抢了旁人功劳吧。”
不少人看过来。
薛池微微眯眼。
大皇子也在人群里,此刻他心神不宁的,并没有看向薛池这边。
“是我义妹救活了裴家十小姐,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裴家问问。”
薛池豪不迟疑道,“倒是你的消息,错得离谱。
十四妹,是谁传消息给你的?
欺负你在深宫,什么也不懂?”
十四公主一愣。
她记忆中的九哥,寡言冷漠,很少会这样直接辩驳。
不成想,他居然真的觉得,是他的义妹救活了裴十小姐。
这太可笑了。
“……今后还是多念些书,别学村野长舌妇。”
薛池道。
十四公主:“……”她才被太监气了个倒仰,又被薛池气了个半死。
好在,等会儿就可以看到结果了。
要是那位白姑娘什么本事也没出,就说她滥竽充数,要谋害父皇,看其他人还敢不敢给庄王府撑腰。
她深吸一口气。
“居然说我是长舌妇!”
十四公主美丽面容几乎扭曲,“他也相信那么小的女孩子有医术,可笑!”
薛湄不知外面的状况。
她一路随着靖王夫妻俩到了皇帝寝卧。
皇帝的寝卧宫殿很高,摆设特别简单。
地面用了金砖——就是一种青砖,里面隐隐可以泛出一点金芒,并非光可鉴物的明代金砖。
金砖触感温润,但整个寝卧里除了那张龙床,几乎什么也没有。
不挂幔帐,没有家具,只西边窗前摆放了一张书桌。
薛湄从来没想过,皇帝的寝卧——万极宫是正经八百的寝卧,并非临时的——居然这样简单。
除了床和书案,可以什么都没有。
薛湄突然更喜欢这个老头了。
他有种真正孤家寡人的气魄,而不是那种一边享受权势的繁华锦簇,一边感叹自己高处不胜寒的庸人。
建弘帝是那种:我很寂寞,但我的寂寞是至高无上的,是光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