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三路兵马,名义上都还是王师所属,而且十万鲜卑兵马南下,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自然也给了整个淮南空前的压力。
相互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沟通,但是江左、大司马和关中俨然已经就联手对抗鲜卑人达成了共识,否则大司马这个时候也不会大规模渡过淮水,北上涡口。
桓温素来是一个实干派,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杜英此时率军渡过颖水,也是对大司马的回应。
关中王师同样不再南下,而是从淮北直接邀战鲜卑人,或许还能赶在另外两路王师之前,和鲜卑人交手。
而三路王师所达成的一致,也就意味着即使是关中王师,也一样可以利用淮河四通八达的水系运送兵员粮草,两淮水师还应该跑来护航才是,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当然这种意思很有可能会让关中觉得两淮水师有其他意思,不见得就会让他们意思,所以两淮水师十有八九不会热脸贴冷屁股,没事瞎来意思。
此次桓温率军北上,两淮水师没有前来阻挠,也没有帮忙运送兵员,就可见如今实际号令两淮水师的刘建之态度。
刘建和谢万撕破脸皮,虽然收拢了大部分两淮将门在麾下,但是这些将门最大的短板就是在朝中没有足够分量的人为他们说话,这也是朝廷随时都能给他们空降一个主帅的原因,先是谢尚——不过谢尚久为封疆大吏,还是很得人心的——接着便是谢万,历史上其实郗昙、郗恢父子以及谢石、谢玄都曾经依靠朝廷空降而上位,更不要说前些年带着王师一败涂地的殷浩。
而这就意味着,刘建他们为了避免朝廷的口风完全倒向谢家,就必须要尽可能的找点儿大腿抱。
大司马俨然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大司马和朝中所有人的关系都可以说不好不坏,大家没有互相往死里得罪过,再加之大司马之前陈兵建康城外的举动,更是让朝廷对他的态度,四五分妥协夹杂着三四分畏惧,还剩下的一点儿厌烦和愤怒反倒是不重要了。
至于朝廷为何是这种态度······
没办法,被手握兵权的地方藩镇、封疆重臣威胁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能妥协的就妥协,何必生气呢?
习惯就好。
不摆明旗帜造反,大家就一切好说。
但显然刘建也不打算得罪关中,关中在朝中还有郗家站在明面上,有吴郡世家在暗戳戳的用力,甚至还和谢家有一点儿联系——指谢家嫡长女是关中大都督的正室这种联系。
所以刘建没有派船只前来,以避免杜英和大司马误会,却又为他们提供了不少渡船,帮助他们分别渡过淮水和颖水。
这也是为什么,谢奕觉得粮草沿着淮水运送会比陆路安全一些。
“淮水太靠南了,我军折向淮水,只能和大司马汇合,而且无疑还会耽误不少时间。”杜英反对,“且这样就和大司马并驾齐驱,现在我军既要保证后勤之稳,又要尽量争功,尤其是要尽快控制涡水附近州郡,这样既可以支援沿涡水而上的谢万,又能够以此为屏,拖慢鲜卑人南下的动作。”
“淮北之地,都被摧残的差不多了,想要找到一两处可以守备的城池,难矣!”谢奕摇了摇头,并不乐观。
杜英倒是心中显然早就有所打算,他伸手指了指舆图:
“岳父觉得,此地如何?”
谢奕定睛看去,旋即笑道:
“仲渊可是故意的?龙亢郡······龙亢桓氏,此乃桓元子祖上所在也!”
“这倒也不,不全是。”杜英终归没有撒谎,毕竟龙亢这个名字在桓温的加成下,在舆图上本就格外夺目,怎能不惹他注意?
他索性让两个亲卫把舆图全展开,指着上面的标画说道:
“龙亢郡位于涡水之东,地属谯徐淮上,正是四通八达之处,如今已知,鲜卑大军中军应当是沿着岁(作者按:实际是左三点水右岁,打不出来)水南下,左翼居睢水,再走清水,威逼淮东,但淮东溪河纵横、多为松软滩涂,不利于骑兵车马行进,所以此路只会是偏师。
右翼则居涡水南下,兵马应当也在三四万以上,这也是我们所要对付的首要目标。
如今三军汇聚涡水,恐怕鲜卑人已经和谢万麾下交锋,我们也赶不及,而大司马定然会在后方支援和接应谢万,或者至少能确保淮北防线不会直接崩溃。
所以我们应该考虑的,大概是怎么让这一支鲜卑兵马吃不了兜着走,从此地直插龙亢,切断涡水,即断其后路,和大司马南北夹击,便可包围其军,岳父以为如何?”
谢奕也在思忖:
“但刚刚所言,粮道之事,其实并未解决,甚至进攻之方向已定,我军就必然要杀奔龙亢,粮草也只能跨过颖水,再过涡水以送达······”
“江左和荆蜀,还有淮南,岂不都可以为我提供粮草?既然需要粮草,那为什么不能从他们这里获得,非得要千里迢迢自许昌乃至河洛转运呢?”杜英反问道。
谢奕无奈,这些家伙们要是能靠得住,王师现在应该在大河北岸,而不是淮水北岸。
“淮南的情势,目前还不清楚,余还是认为阿羯能够做出来些什么的,就算只是占据一两处州郡,也能够团结州郡内的世家,为我们供应一部分粮草。
淮南屯垦久矣,各家各户又都多有藏私,凑出来一些粮食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不要说现在两淮王师自身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