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看杜英有些茫然,不由得笑了一声:
“虽是造化弄人,但也说明,命中注定,都督要进入这龙亢郡。”
大家说话之间,龙亢郡已经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甚至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原野上移动的几个黑点,那是王师骑兵正在绞杀逃散的鲜卑斥候。
杜英策马行上山坡,周随和任渠已并肩行来,两个人凑的很近,衣甲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可是就是这般互不相让,似乎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先行到杜英的身边,哪怕只是半步。
杜英自然看出了这两个家伙的小心思,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基情四射的,想要干什么?”
周随和任渠自然听不懂杜英话里深一层的调侃,周随终归还是动作更快一步,抢先拱手说道:
“属下愿为先登!”
杜英自然知道这两个家伙在之前的上蔡之战中没有打过瘾,那场夜间的战斗,甲骑和甲士轮番“伺候”鲜卑人,让慕容恪溃不成军,但是真正起到作用的这些甲士,顶多算是单兵的强悍,俨然很难说是周随或者任渠指挥有方。
所以一场大胜,在指挥上功劳最大的,除了杜英之外大概都要轮到陆唐了。
他们两个人自然想要立功。
杜英不由得指了指龙亢郡:
“根据线报,城中守军不过千余,你们这是正着想要吃软柿子?”
周随和任渠顿时涨红了脸,想要解释,硬骨头我们现在不也没得吃么?
杜英则一摆手,不再打趣他们两个,正色说道:
“龙亢守军虽然不多,但是余所想要的,是尽快拿下城池,所以这其实也是一块硬骨头,从时间上来说的硬骨头!”
周随和任渠神情都是肃然。
“为了以防万一,余要求你们同时率众发起进攻、尽快攻破城池,务必在明日天亮之前,把王师的旗帜插在城头。”杜英径直说道。
这一次轮到他们两个有点儿犹豫了,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殷举的身上,好像在问:
这情报到底准确不准确,一天的时间攻下一处郡城,这样的军令状,我们也有点儿不敢立。
殷举沉声说道:
“城中兵马的确应该只有这么多,但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兵马会在这两日赶到战场。”
“余不想听到‘应该’。”杜英径直说道,也说出来了周随等人的心声。
殷举赶忙一拱手:
“属下可以肯定。”
杜英这才点头:
“任何鲜卑援兵,由余亲自率军阻拦,你们尽管放心攻城。”
“属下遵命!”这一次,周随两人再没有犹疑。
等他们告辞而去,杜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一旦我们拿下龙亢,切断了鲜卑人的后路,鲜卑人必定会反扑,尤其是到现在,我们已经探明行踪的鲜卑兵马,无外乎慕容恪、慕容军以及慕容儁亲自率领的,另外还有多名慕容家的将领没有露面,他们又在哪里,岁水、睢水,还是······我们的北方?”
鲜卑人是以一个个部族为立足根基的,所以这些慕容家成名已久的将领们,基本上都有自己固定的兵马部曲,以这大概六七千的鲜卑步骑为中心,再裹挟一些临时调派或者抓来的丁壮,凑够一两万人,便是一路兵马。
这样的一路兵马有着极高的自主性,拉出来就是合格的偏师,这也是鲜卑人在之前平定河北的立国之战中,能够敏锐地把握到战机,并且一路路兵马时而分开突进,时而密切配合、左右夹攻,从而接连击败河北群雄的原因。
所以杜英也在时刻关注鲜卑仍未露面的其余将领之踪迹,毕竟他们麾下的万余兵马也可以成为破局的关键,尤其是这其中还有慕容垂这种在历史上也是真正一方霸主的人物。
“慕容恪如今收拢残兵,在涡水以北,至少是已经明确的敌人。”蒋安也开动脑筋,“而如果鲜卑还在龙亢以北布置有重兵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让慕容恪率领残兵南下配合其中军行动。
毕竟慕容恪这已经被打残的兵马,士气低落,也不应该继续放在涡水以北。
又或者还有一路强军,慕容恪正好接替其防守之责,而其已南下并且和我军遭遇才是。
既然慕容恪未动,也没有其余兵马南下,那应当可以说明,在龙亢左近,应当已无鲜卑其余兵马。”
想到这里,蒋安的脸色也忍不住变了变:
“或许都督一开始的想法也还是对的。”
杜英也恍然意识到,方才自己觉得想要捕捉却又没有捉到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样子,自己又如此顺利的率军杀到了龙亢,那么说明什么?
显然说明鲜卑人的排兵布阵,虽然和自己一开始预料的有所不同,但是远没有不同到一切都推翻的地步!
鲜卑人的中军是沿着涡水南下,但是鲜卑人的左翼,或许仍然还远在岁水以东,沿着睢水南下!
所以现在鲜卑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马摆在龙亢郡。
慕容儁这个家伙也在赌,赌王师会云集兵马,和他在涡水决战。
因此他的后路,根本就是空荡荡的,只留下了诸如慕容恪的残兵这样的部队作为预备队而已。
而且他也在赌,赌自己的这一番兵马调动,让王师错以为鲜卑人的主力,甚至全部的兵马应该都随着慕容儁行动。
毕竟慕容儁是鲜卑人的皇帝,鲜卑人为了确保慕容儁的安危,定然会尽可能随驾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