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摇了摇头:
“余对于大司马,可没有那么多的信心。”
诸葛侃一时语塞,想想也是,大司马固然会来增援,可是保不齐转手就会想要把寿春据为己有。
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谢玄从来没有向哪一个寿春城内的文武明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谢玄是绝对不欢迎大司马前来增援的,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思拉起来这么多的丁壮,苦心训练,以为可战之兵。
只要每天不断地催促大司马南下,大司马肯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所以对于桓温,谢玄是敬而远之。
诸葛侃见谢玄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回旋的余地,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指着那浩浩荡荡向王师防线开进的鲜卑兵马说道:
“郡守打算出兵邀战么?”
“不着急,先看看。”谢玄沉声说道。
诸葛侃的心态,其实也是现在大多数寿春王师将士的心态。
八公山虽然不算高,但是已经被王师挖的里三层、外三层,绝对是坚不可摧的防线。
淝水虽然不算宽,但是水面上所有可动的船只都已经被搜罗干净,而且还有不少小船来往巡视,这些赤马、走舸之类的船只,在水上大战的时候或许只是小角色,但是放在淝水,也是可以作威作福的存在。
至于寿春城,更是王师在淮南潜心经营多年的重镇,是淮东和淮西不可替代的枢纽,城高池深,岂是那么容易挑战的?
三重防线摆在这里,让即使是数量没有那么多的王师将士,也依然充满信心,所以他们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主动发起进攻,试探一下鲜卑人的虚实。
但是谢玄思考的却并不是这个问题。
他同样指着那缓缓前进的鲜卑兵马说道:
“鲜卑人来的这么慢,而且不能说拖家带口,也应该算是携带大量的粮草以为累赘,则其真正的目的是要进攻寿春么?
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布置防线、整顿兵马,难道鲜卑人就没有看出来寿春城不好攻克么?
可是他们仍然选择这么做,让余不得不考虑一下,鲜卑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真的是要进攻寿春么?
一旦这些兵马汇聚在寿春,其能够牵制整个淮西和淮北的王师,就算我们不联络大司马,大司马也一定会率兵南下,而两淮水师也会向寿春靠拢······
那么,慕容儁所率领的那一支鲜卑步骑,又在何处?”
诸葛侃愣了愣,他所着眼的终归只是一个寿春战场,而如今鲜卑人的这些反常动作,的确值得注意。
他喃喃说道:
“莫非这数万兵马,其实只是鲜卑人用来牵制和吸引我军的,其真正所图,另在他处?”
“希望只是余多想了吧,毕竟慕容儁被都督在岁水暴打了一顿,之前或许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已经消弭了也说不定。”谢玄无奈的说道,“所以既然鲜卑人想要慢慢的打,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和底气在哪里,但是我军贸然出击的话,说不定正中其下怀。
而如果真的如之前所料,其意图并不在寿春,那么凭借如今寿春的守军,主动出兵也只是小打小闹,甚至不足以让眼前的这一支兵马直接溃退,也就更无法影响到鲜卑人在其余方向上采取的行动,所以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谢玄话音刚落,一名传令兵就急匆匆的跑来:
“启禀郡守,淝水上有水师船只过来!”
然而还不等谢玄说话,前方已经传来阵阵鼓声,鲜卑人摆出阵列,准备对八公山发起进攻,而鲜卑轻骑更是嚣张的直接从侧翼跃出,好似想要直接绕到八公山的南北两侧,探查敌情。
“今日务必要守住山脚下的防线,不可把战线拖到山腰。”谢玄叮嘱诸葛侃。
“遵令!”诸葛侃拱手,旋即好奇的问道,“郡守不亲自坐镇指挥么?”
谢玄笑道:
“既然不知道鲜卑人的目的何在,那也就只能尝试着张弛有度的打,今天先确定防线是稳固的,看看鲜卑人又打算如何应对,当然,也就当是试探一下鲜卑人到底打算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我军现在沿着山体层层布防,在淝水岸边还构筑有营寨,所以只要鲜卑人看到了,就应当知道我军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定然不会再贸然强攻山脚。
所以余可不能让他们遍览布局,这些鲜卑骑兵想要迂回探查,当然要把他们撵回去了。”
谢玄本来就是带着一千骑兵过来的,现在显然是想要亲自指挥这些骑兵作战。
诸葛侃赶忙伸手阻拦:
“郡守派遣一得力干将前去就好,何必亲自涉险?”
“第一战,总是要打的漂亮一些。”谢玄沉声说道,他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喃喃说道,“尤其是要给那些新来的人看一看。
他们的到来,只是锦上添花,绝非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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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大军压境,战事一触即发。
所以淝水码头上也是颇为忙碌和紧张。
但那一艘艘行来的战船,还是吸引了整个码头上所有人的目光。
开路的是几艘走舸,后面跟着三艘蒙冲,还有一艘体型庞大的楼船。
巨大的楼船几乎堵塞了整个河道,也因此,楼船并没有靠近码头这边,而是找了一个港汊,就近落碇,继续向码头行来的只是一条体型中等的蒙冲战船,而战船上飘扬的将旗则表明了来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