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已严阵以待的士卒们,都是一惊。
原来是那两条小船已经缓缓向后退。
“不好,小心火攻!”杜英霍然说道,“放箭!”
还不等杜英话音落下,船队的两侧,就已经传来杀声。
“嗡嗡”!
号角声响起,这是两淮水师的传令声,说明遭遇袭击。
接着便是撕裂风雪呼啸的鼓声,显然两翼护卫的船只已经主动迎敌,以鼓声告知中军,以求增援掩护。
黑夜中,星星点点火光,从上游方向,以及船头方向同时亮起!
火船,自上游金山方向和面前的北固湾中,同时冲出!
与此同时,那两条徐徐后退的小船上,绰约人影,正要将手中的火把丢入船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劲道之大,直接把他贯入冰冷江水里,但火把还是掉入船舱,喷涌的火焰,腾空而起,照亮黑暗的江水。
另一艘船一样点火,它们一左一右,撞向杜英脚下的这艘巨大的楼船。
“砰砰!”两声轻响。
火船贴上楼船,烟熏火燎的味道,即使是呼啸的夜风也吹散不尽。
不过楼船上的士卒倒没有多少惊慌神色,他们从容不迫的打水灭火,而火势也根本没有烧起来。
刘牢之捂着口鼻走上船楼,无奈的说道:
“一时失察,竟让这两只老鼠窜了进来,还请都督恕罪。”
杜英也意识到,楼船船身上肯定早就已经做了防火处理,无论是木板浸水,还是涂上放火的泥膏,久在抵挡胡人第一线的两淮水师,对此可谓经验丰富。
胡人无精良之水师,想要越过淮水,就只能借助于火船,逼退水师之后尽快构筑浮桥,通过淮水。
火船,看刘牢之他们熟练的让人心疼的模样,可能真的是家常便饭。
之前倒是自己多虑了。
他面沉如水,凝视着江面上浮起来的几具尸体,正是刚刚操控火船的士卒,一个也没能跑掉:
“上下游两翼,战事如何?”
雪雾风声中,鼓声连连。
刘牢之侧耳听了少许,旋即笑道:
“杀鸡用牛刀,旗开得胜矣。”
仿佛是应和刘牢之的话一样,那些点点滴滴连接成一条长龙的火焰光芒,已经消散殆尽。
无论是前方还是两翼。
不过他也露出些后怕:
“还好都督刚才提醒得当,我军虽还未来得及出发,但是阵型已做出调整,方可应对及时,否则这火船直接冲着船身撞上来,风大些、来的快些,怕是真的要折损进去几艘外侧掩护的蒙冲啊。”
杜英和谢玄:······
这种发言过于凡尔赛。
对于京口的这些留守水师来说,蒙冲也是宝贝,现在都没看到他们出动几艘蒙冲,而对于家大业大的两淮水师来说,蒙冲不过是外围的牺牲品罢了。
既然对面已经撕破脸皮,那刘牢之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当即整个水师以蒙冲走舸为前锋,楼船居中,一边向上下游分兵掌控要冲,一边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入北固湾。
“砰!”这是楼船巨大的船身撞开、碾碎那些火船残骸的声音。
“砰!”又是闷声巨响,这是楼船上的投石机向北固湾两侧咆哮的声音。
小小的北固山,在火光的映衬下,漆黑如墨,矗立在江边。
十余艘小船已经贴近岸边,并未遇到任何抵抗,便轻松的占据了高处。
“呜呜!”号角声起,自北固山上传来。
刘牢之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时不时发号施令,此时听到号角声,对杜英说道:
“都督,山上无敌,我军已攻山。”
而杜英,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饶有兴致的看向站在船楼上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袖着手,微微低头,另一个则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杜英,头发还湿漉漉的,被江风一吹,笼上一层白霜,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哆哆嗦嗦的从袖子之中去拿手帕。
正是蔡系和刚刚被陆唐用“水浸”之法审讯的谯王司马恬。
“请杜都督为殿下再准备一件外衣,否则易受风寒。”蔡系抬头,沉声说道。
杜英指了指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
“可,但是,必须要先告诉余,京口城中,如今到底是何情况,否则便吹着风,好生冷静一下吧。”
司马恬又打了一个喷嚏。
其实陆唐也不敢把他往死里折腾,早给他换了干净衣服,但是他体温一直上不来,风一吹,自然有点儿失温症的架势。
杜英按着横刀,盯着打哆嗦的司马恬。
蔡系径直解开腰带,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司马恬肩头,压低声音正想要说什么,陆唐已经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提到一侧,同时猛地抽走了司马恬下意识想要抓紧的外衣。
“不想穿那就都别穿了。”陆唐狞笑道,将蔡系的外衣也是一丢。
“说罢,耽误些许时间,受苦的还是你们。”杜英淡淡说道,“也不知道这火船行过的水面,会不会稍微热乎一些。”
此话一出,司马恬顿时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仿佛想起了刚刚被陆唐直接用绳子吊着丢在水里,又捞上来的无助和恐怖,当即直接软倒在地上:
“说,本王······我说,我说!请都督饶命!”
“何必呢。”杜英叹道。
就在司马恬跪下的时候,水师战船已经冲入码头,强行靠岸。
火光四起,有艰难想要启碇迎战的蒙冲被付之一炬,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