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
谢道韫轻轻敲了敲马车内的小桌,沉声说道:
“夫君也是一方诸侯了,应当沉稳一些。”
“余知道,但是看到夫人······们,欣喜若狂也。”杜英郑重说道,“真情流露,可不是一句妄言。”
但这话,换来的自然只有几个俏生生的白眼。
还好意思说“们”。
谢道韫懒得和这家伙胡搅蛮缠:
“如今北方局势皆是稳定,长安有师兄坐镇,夫君大可放心,且师兄抵达长安,也让权子良等人前往梁州和河洛,推行关中新政。唯一需要关注的,也就是邺城了,不知道和谈进展如何。
天下交通,到底是不方便了一些,之前在长安,还能兼顾南北,此时在江左,消息都是十天半月前的了。”
杜英一摊手:
“余要是有钱的话,早就已经修建起来一条直道,从关中直接通到河洛和江左,千里建康一日还。
现在还不是因为穷么?”
“但是也快了。”谢道韫笑眯眯的说道。
看她故作神秘的样子,杜英顿时挑了挑眉:
“此话何意?”
谢道韫却并没有说话。
“夫人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杜英瞪眼。
谢道韫顿时秀眉蹙起,不满的向旁边挪了挪。
但还不等她真的开动,就被杜英捞了过来,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吻了下去。
“诶诶诶!”谢道韫伸手堪堪按住他的嘴。
姊妹们都看着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杜英笑嘻嘻的收回来,谢道韫无可奈何他,没好气的说道:
“妾身在关中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察觉,工坊市集之管理,过于粗糙,人或有安于逸乐、裹足不前的,或有中饱私囊、上行下效的。
所以这就导致现在的关中商贸和工业,明明可以创造出来的更大的利润,却因为这些缺点,浪费掉了很多机会。
妾身在临走的时候,就已经督促工坊和市集都进行整顿,肃清蛀虫、鼓励研发。
关中工商如今能够横行天下,仰仗的就是一个新奇,产出的货物奇货可居,而商队则遍行天下,推广关中货物。
因此必须要保证一直有新鲜的事物产生,才能够让天下人喜欢去追逐关中新事物,久而久之,关中就会真的在天下人心中变成引领风潮的存在,就会真的成为人皆向往之的王道乐土。”
杜英微微颔首,赶忙追捧道:
“夫人所言,一针见血,所以想来这些问题也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吧?”
看着夫君一脸阿谀奉承、死皮赖脸的模样,谢道韫也是心中暗叹一口气。
这家伙,当真是一贯的在前面惹乱子,而让我们跟在后面收拾他的这些摊子。
不过不得不说,正是他的这些奇思妙想,方才开创了如今关中的新局面,否则关中依旧只是一潭死水而已,任谁都不可能带着关中走到如今这样生机勃勃的地步。
所以虽然杜英的想法很是跳脱,又总是能够甩出来诸多甚至可以说骇人听闻的言论,但是谢道韫也好,关中都督府的任何一个人也罢,都不能否则,没有杜英,关中就不是关中了。
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领头人和开路者。
而我们这些顺着他所开的道路而走的人,帮着他完善和善后,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然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杜英,谢道韫一时无言。因为她在心中恍然想到,人人都说杜英是顺着潮流而动的人,可是现在来看,其实应该说是他在创造潮流。
滚滚大潮,就是从他脚下而生,席卷天下,让那浓郁的胡尘为之消散,也让那腐朽的制度为之颤抖。
“不会没有应对方法吧?”杜英顿时故作惊讶。
“就算妾身没有,都督府一干上下,也不是吃白饭的。”谢道韫戳穿了他拙劣的演技,“夫君要是担心的话,早就应该担心了,不至于现在才姗姗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过她还是接着解释:
“自查自省,以及让都督府派人下去督察,终归只是一时之举,能够敲山震虎不假,但余波平静之后,又该有猢狲作乱。
所以还是要建立起来完善的监管制度,从多个角度出发,分别是人、财、法。”
杜英也收起来刚刚嬉皮笑脸的神情,正襟危坐,细细聆听。
“法者,律法也,社会之桎梏也,却也是世间之根骨也。”
“世家不是遵从道学么?”杜英好奇的问道。
你这个浓眉,不,柳眉星眸的漂亮小娘子也改换门庭了?
谢道韫叹道:
“无外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尔。杜家以律法治家,夫君自起兵于关中之后,也一直在推行《晋律》,妾身如何能违背?
更何况关中也的确沦落胡尘、未沐王化久矣,如今还真的也吸纳了大量的胡人,所以推行律法,以法为根骨,以道德为肌肤以治理,情理之中。”
“外儒内法。”杜英含笑总结。
谢道韫的思想转变,显然也同样代表着整个都督府内来自于世家的那一批人的思想转变,不然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推行下去的,只是依靠往往也就是粗略读过一些圣贤书的那些北地坞堡出身的官吏,显然根本完不成制定律法规章,并且把这些文字用各种方式推行下去的。
毕竟下面的那些人,更是大字不识一个。
“所以妾身已经让都督府修订管理规章,以约束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好在夫君所任用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