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渠看也不看他们的尸体,径直招呼将士们继续向营寨纵深处进攻,因为多年战场厮杀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营寨中的氐人数量并不是很多不说,而且按理说这营寨寨墙应该是他们面向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要在此拉锯的意思,这就足以引起任渠的怀疑。
这说明他们在营寨后面应该还有所布置,作为自己的退路。
那么这个布置可能是什么呢?
子午谷口已然近在眼前,继续深入就是司马勋屯兵的地方。
那仅剩下的一种可能,自然就是氐人已经在谷口修建了壁垒,并且是面向于各个方向的壁垒,所以他们现在完全可以丢掉自家的营寨,而选择去固守营寨之中的壁垒。
这个壁垒,扼守谷口,必然是难啃的骨头,司马勋从另一个方向进攻屡屡受挫,那么从这个方向进攻,也不见得会轻松到哪里去。
所以必须要抓紧,抓紧赶在敌人退入堡垒堵住敌军!
任渠握紧刀,大声呼喊着追杀前方的氐人。
怒吼声在寨墙下此起彼伏,很显然在其余地方取得突破的将领们,也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和氐人多年交手的经验,让他们自然不敢真的小觑氐人。
可惜,氐人退的显然更快,之前还打算向这边来的氐人士卒,此时扭头就跑,与此同时,不少氐人弓弩手也都已经汇聚,在侧翼列阵,虽然仓促应战让很多弓弩手都有些紧张,但是密集的箭矢还是让晋军将士们的脚步都是一顿。
“举盾!”任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敌人弓弩手的出现自然意味着他们即使付出巨大的牺牲,恐怕也不太可能追上敌人,但是至少他们能够杀伤到敌人的有生力量。
箭矢愈发密集,惨叫声连连。
显然氐人弓弩手也发现晋军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所以也开始边后退、边射箭,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箭矢所覆盖的范围已经不只是晋军的兵线,甚至还囊括正在向后撤退的自己人。
这些逃窜的氐人士卒当然是没有盾牌,也没有防备的。
任渠咬紧牙关,敌人的急迫当然也说明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前方火光之中,可以看到正在缓缓后退的上百名氐人士卒,他们和那些奔逃的同伴不同,一个个手持长矛和盾牌,身后遮挡着一些车辆,显然是想要护送粮草或者器械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先拿下这个吧!
任渠的步伐更快,箭矢密密麻麻扎在他的盾牌上,眼见得后续的箭矢似乎已经虚弱,也说明氐人的弓弩手已经越来越远。
任渠索性直接丢开盾牌,手中的刀挥舞起来,似乎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刀光闪动,人随着刀光而进,距离不远处的那条缓缓后退的防线已经越来越紧。
其余的晋军士卒亦是心照不宣,随着任渠前进,脚步一点儿都不迟缓,当然他们的刀术没有办法和任渠相比,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是每有一个空缺,就立刻有人顶上来。
晋军就这样,转眼之间,杀到那氐人队伍前!
刀劈盾牌,硬生生的把盾牌劈开。
“哪里走!”任渠大吼道,动作快如闪电,接连劈翻了好几个氐人士卒。
不过还不等他继续向前冲,身后的士卒突然大喊:“头儿,小心!”
话音未落,无数的箭矢已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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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刀站在子午谷外氐人大寨中军大帐外的中年人,衣甲都是歪歪斜斜的,显然也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的。
此人并不是谢奕的目标苻雄,而是苻雄的副将,平昌王苻菁。
苻菁,苻健兄长之子,算是秦国的皇侄。其父为后赵石虎所害,所以苻菁实际上是苻健、苻雄兄弟抚养带大的。
之前苻健平定关中,苻菁就曾经独领一军,年纪虽然不大,却立下了赫赫战功。
桓温北伐之后,苻菁作为苻雄的副将,随同苻雄前来这子午谷。
由于蓝田战事进展不顺,苻雄已经率领四千多名骑兵北上驰援长安,作为蓝田后方的第一道防线。
苻健打算至少要坚持到六月粮收割完毕,因此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只是凭借苻苌和苻生等人,是很难坚持到那一天的,苻雄的北上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司马勋已经在几次战斗中被苻雄打的一点儿士气也没有,此时龟缩在女娲堡,甚至连斥候都不向外派遣,因此他是万万不可能知道,当面的敌人已经少了一多半不说,而且就连苻雄本人都不在了。
当然,苻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苻菁加强对谷口壁垒的修筑。
让骑兵来修筑城墙,这或许是最浪费的行为,但是此时的苻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万一司马勋这小子回过神来,嗷嗷叫着扑上来,只是凭借苻菁的三千骑兵,恐怕很难挡住他。
只是苻雄怎么也没有料到,敌人竟然不是从子午谷中前来,而是从氐人的背后杀过来的。
苻菁的确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感慨于苻雄皇叔的“远见卓识”,他这三千人已经来不及上马,马厩那边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此时凑上去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苻菁可以依靠这几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个费力主要是耗费在安抚军中骑兵们对让他们这些骑兵去修建堡垒的不满上——修筑起来的壁垒,至少先整顿慌乱的军队。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