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骑兵骤然被箭矢招待,也大吃一惊。
这强弓劲弩的,恐怕也是南蛮精锐!
不过很快,他们定睛一看,发现当面的这些家伙,一个个甚至连衣甲都没有,手中兵刃也是五花八门的。
简直就是一群农夫嘛!
这是哪儿来凑热闹的?
不过不管是谁,杀过去就是了!
若是谢奕或者司马勋的亲卫队顶在这里,氐人骑兵们恐怕还得掂量掂量,但是对于这样的乌合之众,他们并没有任何畏惧。
可惜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一场想象之中酣畅淋漓的杀戮和突破。
箭矢一排一排,仿佛无穷无尽。
一直吃瓜看戏这么久的关中盟士卒,箭矢都没有什么消耗,此时正好都拿来招呼这些氐人骑兵了。
氐人骑兵们还没有从这密集的箭矢之中回过神来,关中盟士卒们就已经挺起来盾牌压上,堵住了他们任何有可能前进的道路。
当然,只是凭借着这两百关中盟士卒,显然还是很难实现阻挡数百名骑兵撤退的,只不过此时,在氐人骑兵的背后,晋军将士已经杀了上来。
司马勋到底也是跟着桓温征战巴蜀的沙场精锐了,指挥作战的经验还是有的。
当他发现东侧的氐人骑兵意图逃窜,当即分派兵马咬住氐人断后的部队,逐渐从后方开始一点点的吞噬氐人骑兵,也迫使前面本来准备迎战关中盟的不少氐人只能折返回去,救援同伴。
然而这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氐人骑兵转头杀回去,自然也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向外突围。
司马勋刚刚差点儿被苻雄算计着吃了大亏,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候,下的甚至都是不留活口的命令。
晋军士卒们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家主帅这也是动了真怒,所以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氐人全部都送入地狱!
只拿着他们的脑袋交差,显然比抓了活人来的有用。
与此同时,麻思举起盾牌,带着关中盟士卒撞入氐人骑兵之中。
并不是麻思胆大包天,甚至都已经敢直接迎面撞上奔驰的骑兵,而是因为随着后方晋军士卒的进攻凑效,前面的氐人骑兵也在犹豫是不是需要回去救援同伴,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当然,连日的奔波和征战,让他们人和马都分外疲惫,所以本身这马速也快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至于之前和司马勋麾下士卒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了。
“走,突围!”这是已经逐渐被晋军士卒包围的氐人统领在声嘶力竭的呼喊。
“要死一起死!”这是氐人士卒们在回答他们的主将。
苻雄治军严整,将士上下齐心,此时当然不愿意看着甚至都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主将陷入危险,甚至就是万劫不复之中。
王猛此时也在几名士卒的护卫下抵达关中盟盾牌阵列的后方,这些同生共死的呼声,他当然也都听得清楚。
让人很感动,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所有人都得留在这里的结局。
若是此时突围,或许关中盟还真的挡不住想要拼命求生的氐人士卒。
但是他们一心求死,那关中盟将士们也可以成全。
“勿要留情。”王猛果断的说道。
眼前的悲壮场面,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王猛并不知道此时正在潏水岸边的杜英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和损失,但是可想而知,能够阻拦氐人这么长时间,杜英付出的代价肯定也是惨痛的。
所以王猛并不会同情这些可能手上还带着关中盟袍泽们鲜血的氐人。
这些氐人,并不是关中盟现在有能力、有必要团结的对象。
其实不需要王猛吩咐,关中盟的士卒们下手没有一个轻一点儿的,氐人骑兵很快就被关中盟和晋军士卒淹没。
麻思和对面指挥的晋军将领匆匆见礼之后,两支兵马并肩,向着混战的人群中杀去。
王猛挥了挥手中的刀,连自己上阵耍一耍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真的要是轮到他上阵,恐怕他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那刀剑无眼,劈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就怕再少了一个零部件,可就要命了。
随着东侧的氐人骑兵全军覆没、晋军全力向西侧氐人发起进攻,战局已经越来越明朗。
苻雄也意识到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很难挽回,只能尽可能的收拢兵马,现在分散开来的氐人骑兵,只能变成晋军的刀下亡魂。
率军冲在晋军军阵最深处的苻柳,也不再恋战,招呼士卒撤退,艰难的往外冲杀,好在苻雄专门留下了数百人接应苻柳,方才把血人一样的苻柳给捞出来,不过随着苻柳率先发起进攻的氐人骑兵,基本上都已经倒在这一片土地上。
同时,苻雄在接应苻柳的时候有所付出,自然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办法再接应其余分散开来的氐人队伍,最终汇聚在苻雄身边的骑兵就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
苻菁犹然还率军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他麾下有不少刚刚跟着一起突围的步卒,此时当然不舍得把这些袍泽弟兄们全部都丢下。
“如何?”苻雄关心的看向苻柳。
苻柳伏在马背上,身上还插着几支箭矢。
苻雄问的自然是他的身体状况。
疯狂的杀戮之后,热血和怒气逐渐消散,伤口的疼痛当然也弥漫上来,苻柳疼的龇牙咧嘴,不过还是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说道:
“还能走,可惜不能为叔父马前卒。”
苻雄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