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伯父教诲。”
杜英嘴上是这么回答的,但是心里却在吐槽。
老叔,你这么说,真的好意思的么?
我怀疑谢湖看的都比你深,而且我还有证据。
不过这也提醒杜英,至少这说明谢奕对于现在已经逐渐割裂的桓温和东南朝廷,是有认知的。
之前的谢奕,也应该已经有所想法,只不过并不愿意承认。
而现在他已经开始愿意流露出来一些自己的感慨。
这是一个至少愿意和杜英交流讨论这件事的好兆头。
杜英并不打算一手推动着谢奕站到桓温的对立面去,那样也等于把自己推到了桓温的对立面,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谢奕独特的身份,更应该让他成为桓温和东南之间的调和剂,也尽量的避免双方在这个时候就走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杜英知道,历史上桓温一生都没有在名义上彻底站在东南朝廷的对立面,至少建立桓楚的并不是他。
不过在桓温去世之前,东南朝廷和桓家之间的对立已经无可挽回,桓家已经完成事实独立。
而且桓温在去世之前,把控朝政,也的确有受禅之意,奈何最终没有活到那一天,所以也就在后世成为了和曹老板一样有争议的人物。
到底是一代枭雄,还是一代汉/晋臣?
最终他们没有做出那一步,是非功过自然也就只能留于后人评说。
而桓温和东南世家事实上的对立,和分家还有什么区别?
杜英是要避免在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然他怎么左右逢源?
还指望着桓温能够拉他一把呢。
马蹄声响起,不知不觉的,谢湖和王猛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
谢奕和杜英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多说什么。
显然谢奕也知道,自己并不能让谢湖在一见面就和自己一样信任杜英,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把事情始末说给杜英的事,自然没有必要告诉谢湖。
不然······
这家伙转头告自己一状怎么办?
到时候三弟必然又要有意见,说自己是口无遮拦。
曾经抱在膝上的小孩子,现在长大了,也不可爱了。
“距离蓝田也不远了,大家加把劲,到了蓝田大营,请诸位一饱口福!”谢奕朗声笑道。
不过大家也就是配合着笑了笑。
桓征西那边的粮食储存是什么情况,难道我们心里没点儿数?
你这望梅止渴,有点儿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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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饱喝足上,谢奕的确有点儿说大话。
但是距离不远了,倒是真的。
翻过几处土塬,蓝田已经近在眼前。
蓝田城坐落于天边,而氐人的营寨一直从蓝田城下延伸向远方。
晋军的营寨,则在蓝田城东、南两侧,向外铺开。
谢奕和杜英他们勒马,从土塬上向下看去。
双方的营寨,距离已经很近,这是因为桓温已经夺下了氐人外围的营寨,并以此为基础,一点点的向前蚕食。
显然桓温打算用这种办法对付氐人骑兵。
简单粗暴,却又高效。
不过桓温到底还是不可能把营寨一路修建到氐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双方营寨之间还是有一大片空地。
此时已经散布着各式各样的兵刃,显然经历过不止一次大战。
甚至还有徐徐黑烟升起,零零散散有人在打扫战场。
应该是有战斗刚刚结束。
“走!”对于谢奕来说,进入自家中军营寨,自然也就等于回家了。
底气十足。
战斗的确是刚刚结束,不少断后掩护的士卒瘫坐在营寨道路两侧,看到有人匆匆进入营寨,都没有什么反应,显然已经没有力气打量来的是什么人。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中年将领:“是谢将军,谢将军回来了!”
将士们这才纷纷抬起头,一个个露出喜色。
一直杳无音讯的大军先锋竟然平安归来,还有比这更好的兆头么?
“将军!”不少士卒起身,对着谢奕行礼。
谢奕也对着他们拱手,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很亲近的意思,显然这些并不是谢奕的直系下属。
跟在谢奕身后的杜英不由得微微颔首。
不管谢奕现在在桓温和东南王谢家族之间的地位有多么尴尬,都改变不了他在军中颇得人心的事实。
这些在前线打生打死的大头兵们才不管什么权谋斗争,谢将军喜欢和他们一并上阵冲杀,喜欢和他们一起饮酒作乐,甚至有时候还撸起袖子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样的将军,士卒们怎么会爱戴呢?
这也应该是谢奕能够在桓温军中占据高位的原因之一。
桓温并不觉得自家这个好兄弟会对他形成威胁,而且谢奕的存在,显然也能够帮助桓温聚拢士气、安抚人心,这是别的桓温阵营中的人所不能替代的。
“司马!”一名二十来岁的白袍年轻小将策马迎上来,还不等谢奕回答,便先翻身下马,大笑着说道,“昨日得知司马无恙,甚至还杀入子午谷,解救梁州刺史,军中尚且还有疑惑,今日亲眼得见司马,看司马红光满面,看来是所言不虚了!”
杜英当即顺着声音打量来者。
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嘴唇上已经蓄了短须,显然是想要显得成熟,衣袍上还有淡淡的血迹,说明有人为他勤加清洗,但是奈何战场厮杀太多,总归是洗不干净了。
谢奕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