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原本打算试探一下谢道韫对监军这件事的具体态度。
最好是能够激怒谢道韫之后,再引起周围关中盟百姓的围观,从而让大家知道,上面派来的监军就算是个小姑娘,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反正不能真的让谢道韫主持坞堡中妇孺事宜之后,反而平白的为谢家以及东南朝廷赚一波好感。
然而谢道韫很聪明的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那杜英也就不再深究:“开个玩笑,阿元妹妹莫往心里去,请!”
“杜兄说笑了。”谢道韫点了点头,跟上他。
归雁和疏雨跟在旁边,诧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儿假,就算是两个丫鬟一个本来就有点天然呆,另外一个也是擅长动手,而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觉得不对劲。
不过归雁想要说什么,疏雨却微微摇了摇头。
归雁张了张嘴,伸出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合了上去。
疏雨苦笑,只好也跟着憋着。
而走在前面的杜英和谢道韫明显各怀心思,一言不发,很快就来到了参谋司的院子。
参谋司的院子并不是很大,里面正堂加上左右厢房三间屋子,后面还有参谋司人员住宿的地方。
正堂里,参谋司的年轻人们正忙忙碌碌。
应该是考虑到此事涉及关中盟机密内务,所以王猛并没有在正堂等着杜英,而是在东厢房。
杜英和谢道韫赶到的时候,王猛正在左右互弈,已经杀到残局了。
他面前一左一右,摆着另外两张桌案,上面都已经摆好了茶水,甚至还有几块点心。
杜英进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番布置,撇了撇嘴,跟谢道韫吐槽道:
“又来这一套未卜先知,这些做军师的都喜欢搞得自己很能算计一样。”
谢道韫原本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听到杜英所说,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这终归是军师能够推算的一种本事。”
杜英一摊手:
“莫要被眼前的假象蒙蔽,这不过是忽悠人的。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家伙并没有料到到底会有几个人来,所以他专门设下两个位置。
如果来的是一个人?那有一个空位?就说是原本就有的,也无妨。如果来的是两个人?那岂不正好表示自己有推算之能?”
谢道韫不由得一笑?这么想好像确实如此。
原本手中拈着棋子,皱眉不语的王猛?闻言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就你话多。”
杜英一边示意谢道韫坐下,一边笑嘻嘻的根本不在乎师兄本来就不带多少怒意的训斥:
“师兄如此?那就所说不假了。”
“见过军师。”谢道韫自然不可能跟杜英一样?上来就先拆台,郑重拱手行礼。
王猛怔了一下,看杜英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登时反应过来?谢道韫肯定是答应为关中盟出力了?所以才会用盟内的身份称呼。
自家师弟办事效率是挺高的。
当即王猛起身还礼:
“谢姑娘客气了,请坐。”
接着,王猛重新看向棋盘,也引得杜英和谢道韫的目光投过来。
“等人无趣,手谈一局罢了。正巧不知应该如何走?两位可有良略妙计传授于我?”王猛皱眉问道。
杜英翻了翻白眼:“自己跟自己下棋,可不就是自相矛盾么?就算是看出了下一步?那再下一步还少不了思考犹豫。”
这家伙拆自己的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佳人在侧?更是跳脱,能够理解。王猛自然也懒得跟他计较:“消磨时间罢了。”
“明明是师兄火急火燎的派人来找我们?现在又开始消磨时间?”杜英无情的戳穿他?“一开始想要消磨时间是真?但是现在明显是两边都不服输,所以自己跟自己赌气罢了。”
王猛的思绪也被杜英这一番胡搅蛮缠弄乱,不由得拍了拍额头:“才女当面,师弟是来让师兄难堪的?不就是打扰到你们悠游闲逛了么,何苦如此?”
“军师误会了。”谢道韫赶忙说道,自己可不是约杜英上街闲逛,大家只是遇到了,杜英又死皮赖脸跟着而已。
尤其是这家伙根本不安好心,才多久功夫,自己甚至连带自家丫鬟都变成关中盟的免费劳力了。
所以谢才女冤枉啊。
杜英却不置可否:“师兄想要抓紧结束,那就烦请才女指点他一下,抓紧的。”
“盟主何不前来?”谢道韫无奈。
杜英摆了摆手:“我们师兄弟二人对弈多年,棋力相当,这一斗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谢道韫无法推辞,只好走上前,打量着棋盘。
还真如杜英所说,虽是残局,却黑白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拈起棋子,谢道韫从容落子,抿唇轻笑:“军师着眼之处,犹然在围杀之中,殊不知破局之法,或在其外。”
王猛登时眼前一亮:“祸水东引,不错。如此,虽是主动退让,但是另起攻势,满盘皆活。”
杜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谢道韫身边,打量着棋盘,又撇过头去,打量着沉思的少女。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纤细的身影端坐笔直,白皙的脸上肌肤微微透光。
杜英仿佛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佳人如玉。
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猛掷子于盘,叹道:“是余输了,受教。”
一直只有手上有轻柔落子动作的谢道韫,亦然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