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还能听见低低的嗓音。
不过还是收住了。
两个人的反应都不算慢。
谢道韫这时候叫出来,外面的亲卫必然会乌泱泱的涌进来。
那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不说,而且咱们两个估计要变成关中盟的八卦群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杜英这个盟主,威望虽在,但是不妨碍盟中群众关心盟主的感情大事。
这些乡里乡亲,或许干别的不行,传八卦一向是一流。
就连自家师兄都不例外。
杜英也并不只是单纯想要悄悄看一下她在看什么,其实他也带有恶趣味的想:
若是真的吓到了谢才女,让谢才女顺势往自己怀里一扑,好像稳赚不赔。
不过没想到谢道韫动作没有,声音倒是差点儿漏出来。
挪开手指,杜英顺势拿起来桌子上的账本,翻看起来。
此时两人都有些尴尬,所以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谈公事,先转移话题再说。
谢道韫本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盟主成何体统”都要脱口而出,结果看杜英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来了。
盟主看上去只是不想引来非议,所以无奈之举。
她抿了抿唇,恍惚还能感觉到刚才手指按在上面的感觉。
那手指的皮肤有点粗糙。
等等,我为什么要回想和在意这是怎样的感觉?
这家伙就是明摆着要占自己的便宜,哪里有用手指按在女儿家唇上的?
不过烛火下,杜英翻看账本的神情很专注,眼眸清亮,似乎已经沉浸在其中,谢道韫也只能按捺住翻滚涌动的各种心思,心不在焉的
挪开目光,至少自己不能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杜英。
然而杜英的站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挡住了谢道韫起身的空间。
若是此时谢道韫站起来,就必然要让杜英让一让或者直接撞开他。
谢才女哪一个都不想选择,只能身体僵硬的坐在这里,同时目光掠过书房,从书架到书桌,她登时想起来什么。
坏了,坏了!
谢道韫坐立不安,微微低下头,纤指不由自主的纠缠在一起。
怎么办,忘了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了,等会儿被看到了怎么办?!
太羞耻了。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杜英放下账本,其实他也就是粗略的估算一下罢了,对于谢道韫和任群等人的工作能力,杜英还是放心的,“这几天可有困难,可有人刁难?”
说话平和而从容,仿佛自己真的是堂堂正正走进来、一心想着盟中的各项事宜。
认真负责好盟主。
谢道韫没有说话,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书桌。
杜英觉得奇怪,好奇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谢道韫这才“呀”了一声,回过神来,艰难吐出来一句话:
“杜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杜英一怔,敢情谢姑娘就没有听见自己刚才在说什么,那她在想什么?
桌案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里好歹也是自己的书房,这姑娘鸠占鹊巢,难道还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杜英微笑着挪动步伐,向着书桌那边走去:
“昨夜和谢伯父一起击破苻方,引谢伯父渡过灞水,今日又击败强怀,俘虏在千人以上。
后来天降暴雨,道路泥泞,再加之敌情未明,大军前进不便,所以同谢伯父商议,一并撤军到林氏坞堡。
余担心这场雨有可能影响到夏收,所以便带着亲卫先行返回,还好,你们都没有让我失望。”
谢道韫微微颔首,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人则站起来,跟着杜英一起向着书桌那边走去。
杜英看上去慢慢悠悠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书桌上揉在一起的几个纸团,还有散落的几块木板,登时引起了杜英的注意。
谢道韫很在意的样子,或许是女儿家的秘密?
杜英也难免被勾起好奇心。
谢道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往书桌那边靠拢,挤出来一丝笑容:
“杜兄可有受伤?”
她看到了杜英的衣服微微鼓起几个地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缠着绷带。
“大伤倒是没有,就是昨夜厮杀之中,正对上苻方突围,所以小伤还是难免的。”杜英淡然说道,“等会儿还得上药,还好就是一些刀剑伤。”
“那就好。”谢道韫先呼了一口气,战场厮杀,不受伤当然不可能,只要不要命就还能接受。
不过她还是不满的微微蹙眉:
“盟主身为关中盟一盟之主,以后还是应该注意避免身先士卒才对,关中盟需要的是盟主的指挥和谋划,不是盟主提刀上阵杀敌。
若是盟主之行为也和莽夫无异,那还需要将士在前何用?战局往往波谲云诡、瞬息而变,盟主身处其中,又如何纵览大局?”
说到这里,谢道韫心头升起怪异的感觉。
自家爹爹年轻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一身伤回来,惹得娘亲不满,总要把家里的几个小辈叫过来,用这样的话把阿爹训斥一番,让子侄们能够“引以为戒”。
二叔和三叔帮着开脱几句,最后往往是被娘亲一起训一顿。
阮家风骨犹在,大家都尊重娘亲。
为什么就突然的想到了娘亲和阿爹呢······
谢道韫按捺住这些恍惚和眼前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继续看着杜英,小脸上都是郑重的神情。
杜英点了点头,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