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按理说应该是这些战俘的首领的强怀,却一直缩在角落里、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他也并不介意矛盾转嫁到邓羌身上去。
更何况麾下将士们的一些想法,强怀也是赞同的。
主人受辱了,骂一骂你们这些狗,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应该的。
邓羌显然听到了这些话,但是只是挑了挑眉,身形一动不动。
然而他可以无动于衷,不代表其余士卒都能够熟视无睹。
一名名邓羌麾下的将士起身,戟指大骂:
“若非强怀兵败,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攻破昆明池、生擒司马勋!”
“若不是为了给你们擦屁股,何至于此?”
“我等力战一日,为了大秦浴血厮杀,两千袍泽十不存一,反观尔等,轻兵冒进、一战而溃,不觉得丢人?!”
“我家将军为保全众多袍泽,于重围之中无奈投降,尔家主将,乃是自行逃窜的时候为南蛮所捉,所以有何颜面责怪于我家将军?”
一直在听着的强怀,登时忍不住暗暗皱眉。
这些晋人和羌人,打仗不怎么在行,骂街倒是一个个牙尖嘴利,兜兜转转,竟然又骂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过这也让强怀心生警惕。
为什么这些人如此清楚之前城东南一战的具体细节,认为是他的率先逃跑导致了最后的溃败?
这肯定不会是邓羌主动传播、煽动的,强怀其实是相信邓羌的人品的。
而且他们刚刚抵达战俘营,之前就不一定知道关在这里的都有什么人物,所以邓羌也不可能有机会煽动他的士卒,上来就这样和强怀麾下针锋相对。
如此一来,能够解释通的,似乎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长安那边已经将自己认定为那一晚战斗失败的罪魁祸首,并且将失败的原因广为宣传,把自己当做一个负面教材。
其实那晚的战斗,很难说谁要承担主要责任。
实际上强怀事后回想,真正失败的原因,还是整个秦国上下,都忽略了关中盟的威胁。
因此,关中盟才能趁虚而入,击破苻方营寨;因此,关中盟才能和谢奕一起,转身击破赶来支援的强怀。
只是这就等于把战败的责任一股脑的推给了秦国的高层,自然是不可能的。
秦国需要的是一个替罪羊。
苻方纵然战死,却还是不折不扣的皇室嫡亲,相比之下,出身强氏的强怀,虽然是苻氏的亲家出身,却又如何能比得上苻方?
这个替罪羊只能是强怀。
也不知道留在长安的家中老小如何了······
心中难免升起悲凉之意,强怀默然看着前方已经对骂起来的双方士卒。
对,我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强怀突然打起精神。
自己本来就在图谋怎么才能从战俘营中跑出去,如果他能够带着上百名甚至更多的战俘离开,那么必然能够振奋秦国现在的士气,也能够给秦国带回急需的兵马。
到时候,他亦然还会是秦国的英雄。
“这还不够······”强怀喃喃自语,透过人群,他又看到了一直不为所动的邓羌。
邓羌!
只要我能够揭穿邓羌实际上早就已经投靠晋人的事实,就是为我大秦抓到了一个叛贼,虽然是锦上添花,但是功劳多了,朝廷也不可能熟视无睹,我强氏在朝中也不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几名亲信已经趁着混乱凑了过来。
突然发生的争吵,让他们也有些茫然。
而且他们多为带兵的将领,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有他们麾下的士卒。
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拉着自家人,还是放任他们去对骂。
强怀瞥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本来就是事实,不要拦着。”
几名亲信神情凛然,自家将军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这邓羌,原来真的已经投靠晋人了?
强怀此时也起身,径直向邓羌的方向走去。
看到自家主将过来,强怀麾下的很多士卒,都下意识的闭上嘴。
对面的叫骂声,则变本加厉。
强怀越众而出,先抬手压了压,让自己这边保持安静,接着注视着不远处的邓羌,冷声说道:
“邓羌,叛我大秦,卑躬屈膝,内心可有愧?否则为何不敢站出来说话?!”
强怀周围的将士们登时士气一振。
士卒们平时接触最多的其实也就是自家主将,因此自然而然对自家主将的信任更多。
现在主将都这么说了,那说明刚刚他们的喝骂,毫无问题。
登时一个个都有了底气,怒目而视。
反倒是邓羌这边的士卒,见邓羌迟迟没有开口,一时间都乱了方寸。
晋人士卒们还好,他们在军中本来就受到氐人和羌人的打压,属于地位最低下的那些人。
而今王师势大,本地的晋人遗民也已经组成了关中盟,成为秦国的心头之患,因此在晋人士卒们心中,主将真的投降了关中盟或者王师,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为了秦国而殉,不值。
但是还有一些羌人士卒,想法自然不一样了。
他们本能的还是想要和氐人抱团取暖、抵抗来自于晋人的进攻。
毕竟这些年胡**乱于关中,谁的手上没有晋人的累累血债?
不害怕被清算,那是假的。
所以此时晋人士卒们下意识的向邓羌这边聚拢,一个个攥紧拳头。
而羌人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