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传令兵的声音响起之后,大堂上响起一片嘈杂声。
这是很多人在低声讨论。
结果杜英的声音跟着响起之后,堂上顿时重新安静下来。
甚至······寂静的可怕。
一道道目光直勾勾的越过门框,盯着杜英。
“仲渊来了啊,快进来吧。”桓温的声音响起,温和而平淡。
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远没有上一次北关城外相见的时候那么热切。
杜英似乎早就料到桓温的态度会是如此。
想想他做的这些事,先是和王羲之接触,接着便是不经禀报就擅作主张出兵渭桥。
简直就是完全不顾及桓温的感受了。
甚至杜英觉得,桓温之所以还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只是因为还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
不过杜英既然想要跟江左世家达成一些默契,或者至少不是完全站在对立面,那么换来桓温这种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杜英也没有打算彻底抱住桓温的大腿。
大家只要都非敌非友,那就可以了,有什么事,互相谈利益便是,这样有一方崩塌的时候,自己也不至于被牵扯太深。
因此,本来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的杜英,大步走进来,迎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昂首挺胸。
军中将领们都不在此处,但是每一支军队多少都派遣了人前来,或是长史,或是行军司马。
这些军旅中人当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哪怕地位低了一些,但是看向杜英的目光之中都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杜英出兵渭桥,一击制敌,可以说直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而且更重要的是,简直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打。
王师上万兵马迟迟不能攻克的营寨,竟然被一千长安守军直接突破,那些败退的氐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所以这必然让很多人不由得好奇,一千守军便可一触即溃,那么之前的那些王师士卒,就算是还有其余很多方向需要掩护和分兵,但是也不至于两日都无所建树吧?
相比于将吏们,幕府幕僚们的态度显然对杜英要好一些,比如郗超,脸上挂着微笑,很是友善。
而罗友等人虽然不形于色,但是至少看上去并没有兴师问罪或者厌恶之意,比张湛要好一些。
杜英甚至怀疑,桓温派张湛前去迎接自己,就是看中了张湛对自己有所不满,所以给一个下马威。
只是没有想到杜英化敌为友的本事还算过硬,因此最后和张湛之间还是很和睦的。
这些目光和神色,杜英看在眼里,但不动声色。
他们并不能改变或决定什么。
真正做出决断的,还是桓温。
“仲渊应忙于长安城内事宜才是,为何要擅自出兵?”桓温显然并没有把刚刚华阴送来的军情放在心上,又或者说,在桓温的心中,显然抓住杜英的心思,要比其余军情重要的多。
直接就兴师问罪啊。
杜英心中如是想到,仍然从容的说道:
“长安目前已经制定多项发展规划,其中涉及渭北者多矣,无论是商贸还是农耕,渭水两岸,都为长安所必须。
因此属下视察军营时,发现士卒懒散无为,故擅作主张,令朱序和任渠两人统兵支援渭桥,以攘助王师其余各部尽快突破渭水防线。
否则氐人兵马一日在渭水之阴,则长安上空如笼战云,属下又如何能潜心建设长安?
怕是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座要塞,而不是一座汇聚财富和民众的城镇更重要。”
大堂上的众人,相顾无言。
虽然大家对杜英这种抢人头的行为不满,虽然他就是直接下令进攻渭桥,根本不是刚刚狡辩的“攘助王师”,可是他们真的打下了渭桥,这是不争的事实。
站在保卫和建设长安的角度来看,这是大功一件。
因此顶多算功过相抵,尤其是算杜英的过错,还得和他斤斤计较怎么算派兵支援,怎么算擅自行动。
而且就算杜英无功无过,那他也能按部就班推进自己的长安建设计划,归根结底还是受益了的。
桓温似乎早就料到杜英会这么说,解释道:
“王师历经苦战,再战渭桥,的确有所不逮。而朱序能够一战破敌,倒也不是因为其麾下兵马如何骁勇。
更因当时氐蛮各营主将汇聚在一起,应为苻坚和苻生之间爆发了冲突,因此朱序得以击其不备。”
杜英一怔,难怪。
不然的话,王师将士就算是在惫懒,也不应该攻不破这样的营寨。
这也只能说凑巧了,而朱序是幸运的那个人。
对此,杜英倒也不觉得很奇怪。
每个时代总有几个幸运光环傍身的人,位面之子刘秀是典型代表。而在这个时代,朱序应该就算一个。
在历史上,这家伙得秦晋两国器重,并且在淝水之战中成为亮眼的存在。
而再找一个,苻坚大概也算,竞争对手轮流作死,给了他机会,不然他可能也忍着忍着就没了。
只可惜苻坚的主角光环,后来失效了啊。
“氐蛮为何内乱?”杜英径直问道。
内乱既起,而氐蛮再败,那么自然就更不可能平息,双方必然会想尽办法推卸自己的责任,把脏水全部都泼到对面头上,以收买人心。
桓温似乎在思索什么,并未做声,只是看了一眼郗超。
“苻雄没死。”郗超会意,徐徐解释,“根据抓到的俘虏描述,当时苻雄在城东战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