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仇池穿青海道一路挺进到张掖,饶是沈劲出身江左,之前知道的确有这么一条由江左商旅开辟的道路,可是仍然还是心中惴惴。
尤其是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太多吐谷浑人迁徙的踪迹,一直到此地。
大片的营寨垃圾残留,再加上灶台痕迹,都没有被山下的大风吹散。
说明吐谷浑人不久之前才刚刚从这里通过。
这也足以证明沈劲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判断并没有错。
吐谷浑不是向南走了,而是向西北走了,他们想要拿下张掖、酒泉等地,作为自己新的根基所在。
“将军!”麾下的一名校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虽不能说衣衫破烂吧,但是甲胄悬悬悠悠挂在身上,颇为邋遢。
他们这一路行军,打仗几乎没有,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拼命赶路,人难免变得脏了,也瘦了。
所以沈劲看上去不修篇幅,他手下的人更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校尉眼睛之中透露出的精光,仍然在时刻提醒着所有和他打照面的人。
纵然奔波千里,狼,仍然有着锋利的爪牙,随时可以破开对手的胸膛、舔舐炽热的鲜血。
“前方发现了几个吐谷浑小部落,看上去都是老弱,应该是大军行进,落在后面的。”校尉急促说道。
杀上去,有可能会暴露行踪。
不杀上去,只是远远的吊着,那么速度就会被拖慢。
此地不是湟水谷地,击破一处营寨之后,有后面跟着的文官负责指挥收容百姓。
沈劲深吸一口气:“走,告诉弟兄们,手下不留情。”
校尉肃然答应,旋即张了张嘴,似有话想说。
沈劲眉毛一挑:
“怎么?现在为了不暴露行踪,只要遇到的吐谷浑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校尉摇了摇头:
“杀人,弟兄们绝对不会含糊。但是······我们现在不过两三千人,而且还有小半数落在后面掩护,而面前则是可能两三万的吐谷浑大军,这······”
“不啻于以卵击石?”沈劲一边向前走,一边随口问道。
他穿行在峡谷之间,也穿行在随着他一路跋涉而来的王师将士之中。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而沈劲犹然步履坚定,他一直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也没有听见身后校尉的回答。
这些将士们并不畏惧生死,但是他们显然也想让自己的死,更有价值一些。
就这样杀出去,更像是给吐谷浑人送上门的大礼,而不是阻碍。
沈劲沉声说道:
“吐谷浑不过是一群零散部落混杂,千里远征,余不相信其族群内对此都表示赞同。尤其是强攻汉家城池,对于诸如吐谷浑这些草原迁徙过来的部落来说,本来就是不可取的。
且谁来攻城、谁来掩护,又是谁来承当先登的任务,更是会让他们之间互不妥协。所以我们面前所见,似是万千兵马,可是也是一地散沙。
只要能攻其不备,且无退意,则吐谷浑各部,在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兵马的情况下,恐怕没有人会贸然迎战,只会纷纷向后退缩,把其余部落挤在前面。
如此一来,敌军自乱,马踏连营,何难之有?!”
校尉不由得好奇问道:
“咱们横竖就这点儿兵马,吐谷浑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家伙既是乌合之众,少不了也欺软怕硬······哎呦!”
沈劲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盔上:
“白天的吐谷浑人不是瞎子,晚上也不是么?!广树火把、多立旗号,营造出来千军万马之势,很难?”
说罢,他环顾周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喑哑的声音之中,更多几分激动:
“诸位弟兄随我辛苦跋涉,沈某感激不尽。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为何如此言说?只因张掖、酒泉,河西之咽喉也,一旦为吐谷浑所控,则凉州不再是沟通西域之路,而是整个雍州的累赘,自此,凉州之战,关中耗费兵马钱粮,甚至都督也数次亲临前线,最后却只能黯然收兵,甚至就连姑臧、天水等地也将成为鸡肋。
于我关中,这根本就不是胜利,甚至是一场失败,一场足以影响到以后东出潼关的失败!所以都督必然有打通河西之决心,而我等也注定要为河西之战浴血厮杀。
于诸位弟兄而言,我们自仇池出兵,千里跋涉、疲惫非常,所经历的困苦,余和你们都一样体会到了。
可是我们的功绩,并不是从我们走了多少路而来的,而是我们杀了多少贼寇而来的。
只是仇池和湟水的功绩,还不足以慰劳我们的辛苦,因此诸位,唯有用吐谷浑人的首级,才能告诉关中所有人,我们这一路偏师,并不是白走一遭!”
话音落下,沈劲径直提着刀,继续向前走去。
而他的身后,那名刚刚还犹犹豫豫的校尉,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接着,一名又一名的士卒,相互搀扶着、用眼神鼓励着,默默向前走。
的确,吃了这么多苦,总不能真的白来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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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郡,高奴。
氐人轻骑在满是缺口的城池外飞掠而过。
城中的氐人正涌上城头、填补缺口。
“敌袭”的吼声,时不时的在城中响起。
战马奔腾,吕光提着一把长刀,拼命的抽动马匹。
他看到了前面正调转马头的那二百多名汉家骑兵。
吕光不知道这些曾经接连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