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骑兵们顿时红了眼睛,一个又一个,不要命一般往前冲。
刚刚还是先压制、再击杀的打法,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身边的压力骤然减轻,谢玄倒也愣了愣。
早知道这样的激将效果最好,他早说了。
何至于身先士卒,搞得这么危险?
他面前那些氐人,已经被王师士卒冲散,这也让谢玄终于可以把横刀一收——一寸长、一寸强,作为近战用的横刀,在马背上还是不靠谱,下次得弄把氐人的弯刀玩一玩——又伸手拔出来自己的马槊,抖了抖,抖掉上面的鲜血和乱七八糟的敌人内脏。
这处缺口,双方士卒的尸体已经交错铺开。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数百人倒下,当然,主要都是氐人的。
但是氐人也的确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把汉家骑兵的速度给降了下来。
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他们拖到吕光回援······
谢玄提起一口气,骤然催马。
跃马,冲过矮矮的一层城垣残骸,谢玄的马槊挥舞之处,氐人士卒相顾惊慌失措。
吕婆楼和吕光这些时日来收拢的氐人的确有很多是老卒精锐不假,但是绝大多数终归只是一些平民百姓,甚至还是老弱,所以本来就不能指望这些人有多少斗志。
尤其是王师最开始出现在城南,因此兵马也都布置在城南。
放在城北的,正是这些老弱。
马蹄重重的踏在城内街道上,尘土飞扬。
谢玄目视前方,长街尽头,吕家旗帜倒卷,不知道多少人正乌泱泱的涌过来。
“杀胡!”
两个字,从他的牙缝之中绽放出来。
长街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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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遥远的张掖城下。
一支衣衫褴褛的军队,正在大大小小的吐谷浑军阵之中穿行。
之所以没有人阻拦,是因为这支军队押送着一辆辆大车。
看旗号就知道,这是吐谷浑用来押送粮食和甲胄的车队,非军中嫡系精锐,甚至都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别看这些士卒们衣衫破旧,各家首领想要获得更多的粮草和衣甲补给,还少不得要和这些士卒的统帅打交道。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车队上,充满了期待。
从湟水谷地一路向西迁徙,吐谷浑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一路上人吃马嚼,消耗颇多,几乎可以说把慕容氏这几代人积攒下来的粮草钱财都消耗一空。
对吐谷浑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成功,则盘踞河西和西域,从此彻底摆脱贫寒,成为地方一霸,而如果失败的话,那自然就是倾家荡产,曾经收拢和投靠过来的那些部落们也都会纷纷离散。
如今还能让吐谷浑王室维持对这些部落号令的一部分原因,是仍然有运粮队缀在队伍后面,但是粮草数量也不多了。
各个部落还无权知道到底剩下多少,但可想而知,眼前的这支队伍就算不是最后一支,也是倒数第二支。
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自然就是眼前的张掖。
拿下张掖,烧杀抢掠十日,这是吐谷浑王室早就定下的规矩,而之后要攻打的酒泉和敦煌乃至西域诸国,都是如此。
至于和他们达成协议的宋氏之所以能够免受其扰,也是因为宋氏许诺将每年凉州其余各郡税收的三成,都送给吐谷浑军队,并且承担吐谷浑军队自攻打张掖以来所消耗的所有兵刃甲胄等等。
至于钱粮,宋家那是真的拿不出来,所以吐谷浑倒也不强求。
初下高原,他们对于这些汉人的战力了解也还停留在当初谢艾统兵的时候,所以也不敢逼迫太甚。
在一个个军阵中吐谷浑士卒带着期待乃至于贪婪的目光注视下,沈劲从容的牵着马向前走,甚至还时不时的瞥过去,迎接他们的目光。
当看到这个甚至都没有披甲的粮草车队“首领”,那带着自信乃至于骄傲的眼神,吐谷浑士卒们一个个微微低下头。
人家怎么说也是大汗身边的红人,自己还不配和人家对视。
沈劲“呵呵”了两声,这些懦夫,甚是无趣。
所以他倍加挺直腰杆,这也让身后那些本来还心神不定的王师士卒们,同样鼓起勇气。
至于沈劲为何在此处,说来也简单,他率队一路追上了一支吐谷浑运粮队,这支队伍显然并没有想到背后竟然会有敌人杀来,因此猝不及防下,一个也没有走脱掉。
而沈劲也在队伍之中解救出来了十余名汉人奴隶,都是被氐羌人在关中抓住的丁壮,几经转手,卖到了吐谷浑手中。
沈劲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这支队伍的目的,自然也就带着他的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吐谷浑的运粮队。
反正吐谷浑之中,鱼龙混杂,各个部落都有,面容体型也不尽相同,自然不会有人去深究这支队伍是不是看上去好像体型偏小?
而且运粮的队伍,又不是打仗的队伍,体型偏小也是正常。
吐谷浑现在也很缺丁壮的。
因此沈劲就这般带着他的人,已经逐渐接近吐谷浑中军。
前方杀声阵阵,号角声伴随着鼓声一浪又一浪,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起落。
攻城战斗已经开始了接近一天,吐谷浑军队缺乏大型攻城器械,所能使用的也就只有一些简易的云梯,也是一开始的进攻颇为不顺。
骤然受到损失之后,担任主攻的几个部落也颇多怨言,不再愿意卖力,